“告訴我你的全部目的?!?/p>
“你父親和你兄長的死,其實沒有那么簡單吧?你已經知道傅景川拿到了季氏曾經貪污的資料,所以要對傅氏下手,斬草除根了,對嗎?”
“你也喜歡錢,喜歡利益嗎?”
“為什么不說話,說話啊!”
男人的沉默仿佛無聲的回應了這些問題。
許知念說著,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又近了一步。
她一直在想。
她自始至終只是想不通一件事。
是什么因,造就了他的果。
那年盛夏,坐在她身旁那個溫柔安靜的男生,那個不去擺少爺架子,愿意答應她和大家一起打排球,那個愿意多做一份蛋糕給她吃的男生。
如今去哪里了。
女孩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恨他,討厭他,對昔日的朋友失望。
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原來太陽也是會落淚的。
“所以你那次重新找到我,要我給你做衣服的那一天,也是你精心準備好的對嗎…”
“我也是你利用的工具,是不是?”
“我早該知道的嘛……時間久了,人都是會變的。”
無數的淚像斷了線一般,止不住的順著女孩的臉慢慢流下。
她的手止不住的顫抖著。
刀刃在他纖細的皮膚上,開出了艷紅色的花朵。
回過神來的時候,那抹紅色順著他的脖子,蔓延到了襯衫上。
但是男人絲毫沒有要動的意思。
過了許久,他想開口說話的時候。
女孩手里的刀徑直落地。
與之落地的,還有一個金屬徽章。
然后她推開了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想,他的沉默大概,就是答案了吧。
……
她也是記得的。
落日的余暉靜靜躺在窗欞上,海棠樹的花瓣飄落到了教室里,稀稀拉拉散落一地。
“許知念?!?/p>
“嗯?怎么啦?!?/p>
“那個……我們能做朋友嗎?”
“開啥玩笑啦~咱倆都是同桌那么久了,當然算朋友了!”
“我是說那種,比較交心的朋友…,就是,就是…好朋友,可以嗎?”
男孩有些慌亂的把頭低了低,沒有看向她的眼睛。
隨著一聲嗤笑,他疑惑的重新抬起頭。
對上了那雙再明亮不過的眼睛。
“當然啦當然啦!那我們現在就是好朋友了,哦對了!以后有啥事,我肯定也罩著你!”
女孩笑了出來,淡粉色的海棠花正靜靜躺在她的腳邊,余暉為她的發絲鍍上了一層金色。
從此以后,他真的和那個小太陽當上了好朋友。
“這個送你?!?/p>
一枚小巧精致的徽章躺在她的手心里。
是蝴蝶的形狀。
“哇!好好看…”女孩驚呼著拿起那個徽章看了又看,她舉起來,隨后余暉也照在了徽章上,閃閃發光。
“這個,算是我們之間友誼的象征吧。”男孩點點頭,看見她的笑容后,也真心的笑了出來。
“好啊,我一定會好好保存的!”
……
之后,她總會帶他和大家一起玩,有好吃的東西也會分享給他,把他當做了真心朋友去對待。
那天,她問他以后想做什么,他卻回答自己說要接受家里的安排。
她并不滿意這個答案。
人活著,不就是為自己而活嗎?
做自己喜歡的事,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哪怕路再難,也要朝著自己選的方向堅定走下去啊。
所以她告訴他,要去做自己。
之后,初中畢業,因為搬家,她離開了那個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去到陌生的城市上完了高中,順利畢業。
她很想念她的朋友們。
他們是否成為了自己想成為的人呢?
她不知道。
在路上,她也迷茫過,想要退縮過。
但是她堅定的走了下來,一直走到今天。
她以為季云青是不同的,作為一出生就是少爺的他,和別的富家子弟不一樣,他不會刻薄的對待別人,總是很溫柔的對待身邊的所有事,有自己的理想,他的眼里也有星星。
所以她愿意和他做好朋友。
但他現在變了。
她真心把他當朋友了,他卻想要利用自己。
……
女孩停下腳步,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但也只是輕輕留下一句話。
“季云青?!?/p>
“下次見面,我們就是敵人了?!?/p>
聲音慢慢回蕩在客廳里。
然后,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房間內,男人清晰的聽到了那句話。
無比刺耳。
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然后輕輕觸碰脖子上的傷口。
有些疼。
原來剛剛不是假的。
可他是想開口說的。
男人笑了出來,苦澀又無奈。
說什么呢?
說自己沒有殺了父親和兄長,用了藥物維持他們的生命,讓他們茍延殘喘。
說自己確實知道了傅景川拿到季氏曾經貪污的資料,想要盡快將這個禍患鏟除。
說自己沒有真的想利用她。
說,自己喜歡她,一直沒變。
可這份喜歡是多么令人厭惡至極,多么窒息的一份喜歡,還是說,可以把它稱為“愛”。
可沒有人教過他怎么喜歡一個人,怎么愛一個人啊。
父親從小就對兄長更關愛有加,從小家里就要求他應該做什么樣的人,沒有人問他愿不愿意。
但他還是溫柔善良的對待身邊每一個人。
他討厭他們。
他要除掉他們才對。
可是明明只要做完這一切,就可以真正去追求她的時候,他卻發現,她的目光好像已經落在別人身上了。
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憑什么呢?就因為他陪在她身邊的時間更久嗎,可是自己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所以他想要把他鏟除掉,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他做錯了什么呢,到底哪里做錯了。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在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
而他也只是想要得到她,僅此而已。
季云青有些失神的望向躺在地板上金屬徽章。
那是他之前送給她的。
現在她將它丟棄,也是徹底放棄他了對嗎?
男人緩緩靠在了墻上,有些艱難的呼吸著。
他們好像兩條平行線一樣。
永遠都不會再相交了
……
許知念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停下腳步。
她有些失神的望著周圍的環境。
她已經走了這么遠了嗎?
她摁了摁太陽穴,清醒了一下后,她拿出手機叫了一輛車。
先回家吧。她這樣想著。
……
回到家里的許知念有些疲憊的躺在床上。
她清楚,他也許想利用她和傅景川的關系,壓倒傅景川,去得到他想要的東西。
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再被他抓住把柄了。
她不想他在傷害自己身邊的人了。
……
傅氏集團。
這幾天,許知念狀態并不太好,蘇涵涵見了都忍不住問了一嘴:
“念念,我看你最近怎么渾渾噩噩的,身體不舒服嗎?”
對上她擔憂的眼神,許知念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沒事沒事,可能就是最近有點頭暈?!?/p>
“那今天你回家睡一覺吧,待會我去幫你請假,身體垮了那怎么行啊……”
說著蘇涵涵就推著許知念往外走。
也好,她今天休息一整天好了,睡個覺,一切都會沒事的。
看到許知念點了點頭后,蘇涵涵放了心,去幫她請假了。
許知念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她感覺自己身上好熱……
是發燒了嗎?
但是她沒有心思多想了,隨意換了身睡衣后,她躺在了床上,裹緊被子后,緊閉著雙眼。
睡一覺吧許知念,都會好起來的。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陣急匆匆的敲門聲把她吵醒了。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下了床,走到客廳,透過貓眼看向外面。
傅景川?
女孩開了門,外面的男人喘著氣,似乎像是跑著來的,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
“你怎么來………”
“給你發了一堆消息,怎么沒回?”
她對上了那雙焦急的眼神,然后反應了過來:
“抱歉……剛剛睡著了。涵涵應該幫我請完假了吧?”
“嗯。她說你身體不太舒服,然后我給你發了很多消息,看你沒回,就過來了?!?/p>
“先進來吧?!笨吹侥腥酥钡臉幼?,許知念輕輕側了身。
待他進屋后,許知念倒了杯水推給他。
男人蹙了蹙眉。他看到女孩的臉一直很紅,寬大的手掌輕輕覆了過去。
“嗯?”隨著面前男人的動作,她輕輕抬頭。
“你發燒了。”而后,面前男人的眉頭更緊鎖了。
“家里有藥嗎?”
“嗯……有的?!?/p>
她起了身去拿藥。
她發燒了嗎?……好像是這樣的,她記得睡前自己身體挺熱的…早知道吃片藥在睡了。
吃完藥后,她縮在沙發那,有些暈暈乎乎的。
傅景川往她那里靠了靠。
“很難受嗎?……實在不行的話,就去醫院?!睂ι夏腥岁P切的眼神,不知怎的,她覺得不太真切,而后她又慢慢伸出了手,直到貼在了面前男人的臉上。
男人因突如其來的熱源微怔了一下。
她的手真的很熱……如果實在不行的話,他待會就要送她去醫院了,不能再等……
“傅景川?!?/p>
聽到聲音,男人回了神,重新看向她。
“怎么了,是不舒……”
“你說,人是不是都會變的?”
“嗯?”男人愣了一下,眨了下眼,顯然還沒反應過來她話里的意思,然后,許知念又開口了:
“那你呢,你會變嗎?”
“不會?!?/p>
他幾乎是下意識開口道,然后看向她,又重新說了一遍:
“我不會變,無論你什么時候問這個問題,我都會這么回答?!?/p>
他輕輕把女孩拉到自己身前,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撫:
“有我在,你可以什么都不用擔心?!?/p>
像是得到一個可靠的答案,女孩“嗯”了一聲,就那樣靜靜靠在他懷里。
等到傅景川停下手里的動作,看向她的時候,女孩已經睡覺了。
藥效起了一點作用,他可以看到女孩臉上的紅暈散去了一些。
他輕輕抱起了她,輕聲輕腳的走向她的臥室,把女孩放在了床上后,為她仔細掖好被角。
女孩的手仍緊緊的握著他。
他輕輕笑了笑,然后坐在床邊的地毯上,沒有松開她的手。
他輕輕摩挲著她的手指,然后與她十指相扣。
……
他記得小的時候,每當下起大雨,天空的雷聲轟轟作響的時候。
他都會去閣樓,找到那個蜷縮的身影。
她害怕打雷,所以每當這時,他都會去陪著他,就像現在這樣,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等到她睡著后,他才會離開。
……
傅景川將頭靠在床邊,女孩的呼吸聲均勻有力,他依舊沒有放開那只手。
“睡吧,我會一直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