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秋天,我和小姐兒在奶奶家院子里的甬道上用粉筆寫寫畫畫的玩,突然小叔回來了,走過來就厲言厲色制止我們繼續畫,小姐兒第一時間跑開了,我看到了她跑開了,也看到了那種兇惡的臉在呵斥我逼迫我,我非常慌可我不想聽他的,我奶沒有說不行,我爺沒有說不行,你憑什么不許?憑什么你讓我干什么就干什么?“duang—”一腳,接著就伴隨著噼里啪啦的罵聲被拎到房子與房子間的空隙里罰站。大人就愛在弱者身上體驗權利和找尋威嚴。
第一次離家出走就發生在這一天的傍晚,我非常恨,我恨這個地方,于是,我決心再也不要回到這里。于是獨自走了很遠發現有好多個房梁架子堆在路邊,我躲進三角的深處角落里,拽下“媽媽”送我的金屬手表,心里的怒火讓我不能自已,我不停的用力把手表拽斷,拽了三四節,手指也拽紅拽疼了。
偶爾經過的路人,沒有一個人發現我,我想永遠的離開,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不知道還有哪里,我不知道世界的邊界,我只知道我要永遠離開所有的一切。
太陽慢慢落下,天一點點黑了,這個三角房架子里越來越黑,越來越冷。我好像在這里過了漫長的時間。這么久了,沒有人找我。我更加堅定有沒有我都是一樣的,沒有任何不同。我并不難過,就像早已知道了一樣。
又堅持了一會,黑暗寒冷的恐懼如枝蔓散開爬滿我全身,我不得不走出來。看著漆黑的天,害怕,抬腳走回那個熟悉的大門。
后來才意識到,那次的離家出走距離不足50米。
前些年春節回家家族聚會的時候,大姐憶起她的童年趣事時,大人們都知道并興高采烈地附和,席間,我也插話講了一件我記憶的童年往事,他們像聽新鮮的故事一樣酌情聽了聽,又把話題扯回了他們之間更有共鳴的趣事上去。孤獨的小人,長大了依然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