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飄起今冬第一場雪時,藍瑾正站在藍氏公館的鐵藝大門前。黑色羊絨大衣下擺沾著機艙咖啡漬,行李箱滾輪在青石板上拖出斷續水痕。她仰頭望著門廊新換的鎏金家徽,嘴角扯出冷笑——那原本該是母親設計的玉蘭圖騰。
“小姐回來得正好。“蘇婉柔裹著白狐裘倚在羅馬柱旁,翡翠鐲子磕在黃銅門把上叮當作響,“你父親在書房處理急件,接風宴都備好了?!?/p>
宴會廳水晶吊燈晃得人眼暈。藍瑾垂眸切開第七塊鵝肝,銀質餐刀突然被蘇婉柔染著丹蔻的手指按住?!拌獌哼@手藝生疏了,“她聲音甜得像浸了蜜,“當年你母親切開實驗體胸腔時,可是連半根血管都不會破呢?!?/p>
瓷盤碎裂聲與尖叫聲同時炸開。侍應生撞翻酒塔的瞬間,藍瑾看清他虎口處子彈繭——那是蘇家暗衛獨有的標記。1982年的拉菲順著鎖骨滑進衣領,她在漫天飛濺的玻璃碴中精準接住即將墜地的勃艮第杯。
“讓姐姐見笑了。“藍瑾捻著杯腳旋轉,殘酒在杯壁拉出十二道血痕,“我房里還有母親留下的解剖工具,改日定當好好討教?!?/p>
子夜鐘聲敲響第十二下時,藍瑾正趴在天臺通風口。黑色緊身衣勾勒出流暢腰線,紅外線眼鏡里跳動著整棟大樓的安防數據流。她咬開右手繃帶,尚未愈合的傷口滲出新鮮血跡,輕輕按在指紋采集器上。
“歡迎回來,藍博士。“機械女聲在寂靜走廊響起。
三十七層核心實驗室泛著詭異的藍光,培養艙里懸浮著人形生物組織。藍瑾將隕石耳釘貼近讀取器,幽藍星圖投影在操作屏瞬間,警報器突然發出蜂鳴——有人正在遠程清除數據。
“抓到你了?!八脫籼摂M鍵盤的速度快得只剩殘影,防火墻被撕開的剎那,頂層畫廊傳來《向日葵》真跡獨有的松節油氣息。
月光穿過哥特式彩窗,在男人肩頭灑下破碎的鳶尾花紋。陸九淵指尖停在《星空》仿作的鈷藍色漩渦處,西服袖口露出半截金屬表帶——瑞士獨立制表師去年只做了三枚的孤品。
“藍小姐對印象派也感興趣?“他轉身時帶起一陣苦艾香,那是西西里黑手黨最愛的古龍水配方。
藍瑾的耳釘突然發燙,畫作某處星云開始順時針旋轉。她后退半步踩中畫廊警報線,整層樓的射燈驟然亮起。陸九淵抬手擋光時,她看清他尾戒內側刻著的拉丁文——MementoMori(勿忘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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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風管道殘留著二十年前的茉莉香,那是母親實驗室常用的消毒劑味道。藍瑾蜷在轉角處調整呼吸節奏,腕表顯示心跳剛剛突破180。下方傳來蘇家保鏢的咒罵聲,電擊棍砸在金屬管壁震落簌簌鐵銹。
“東區管道溫度異常!“對講機里的聲音讓藍瑾瞳孔驟縮,她摸向腰間暗袋的動作突然停頓——那枚從華爾街帶回來的量子U盤不見了。
頂樓畫廊的警報聲還在持續。藍瑾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沿著記憶中的排污管線路攀爬。冷凍液順著管道外壁凝結成冰,她裸露的指尖開始泛紫,卻在下個轉角嗅到熟悉的苦艾香。
陸九淵的銀質打火機照亮方寸之地,火苗映出他手中把玩的隕石耳釘。“藍小姐的太空紀念品,“他指尖擦過耳釘內部刻著的NASA編碼,“和上個月國際空間站失竊的那批很像。“
藍瑾的鞭腿掃過他耳際時,整棟大樓突然斷電。黑暗中有金屬碰撞聲響起,等應急燈再度亮起,畫廊只剩梵高畫作在輕微晃動。陸九淵摩挲著掌心的細長傷口,看著地板上半枚帶齒痕的銀幣笑出聲——那是1935年上海造幣廠的絕版試鑄幣。
藍瑾跌坐在公館后巷的集裝箱上,掌心量子U盤正在發燙。她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電子紋身,淡藍色光幕投射出剛截獲的數據流:三萬份基因樣本正在從江城港運往南極,運輸單簽收人赫然是父親藍正華的私章。
破曉時分,環衛工在藍氏大樓垃圾房發現昏迷的保鏢。那人后頸插著半根金針,針尾雕刻的紫藤花與二十年前醫學泰斗林清淺的標記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