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璃站在宮門前，望著那巍峨的朱紅色宮墻，只覺得一陣眩暈。三月的風裹挾著細碎的柳絮，在她眼前飄過，像是漫天飛舞的紙錢。

“林醫女，這邊請。“引路的太監尖細的嗓音將她拉回現實。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色醫女服，又摸了摸藏在袖中的玉佩。那是父親臨終前交給她的，上面刻著“懸壺濟世“四個字。如今，她終于踏進了這座吃人的皇宮。

宮道很長，青石板鋪就的路面被歲月打磨得光滑如鏡。兩側的宮墻高聳入云，投下濃重的陰影。林若璃跟在太監身后，聽著自己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宮道中回蕩，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心上。

“到了。“太監在一處偏殿前停下，“這是太醫院，你且在此等候。“

林若璃福了福身，目送太監離去。她站在廊下，看著院中那株開得正盛的梨花。花瓣潔白如雪，卻讓她想起父親染血的衣襟。

“你就是新來的醫女？“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林若璃轉身，看見一位身著華服的女子站在臺階上。她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卻帶著幾分凌厲之氣。

“是，奴婢林若璃。“她連忙行禮。

“我是鳳儀宮的掌事宮女，你叫我錦瑟便是。“女子打量著她，“聽說你精通針灸之術？“

“略懂一二。“

“那便好。“錦瑟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近日頭痛難忍，太醫們開的方子都不見效。你既來了，便隨我去鳳儀宮走一趟吧。“

林若璃心頭一跳。她入宮不過半日，竟就要面見皇后？這未免太過順利了些。但她面上不顯，恭敬地應了聲“是“。

鳳儀宮位于皇宮東側，是六宮之首。林若璃跟在錦瑟身后，穿過重重宮門。沿途的宮女太監見到錦瑟，無不恭敬行禮。她暗自記下路線，將每一處轉角、每一道宮門都刻在腦中。

殿內燃著龍涎香，裊裊青煙中，一位身著明黃色鳳袍的女子倚在榻上。她約莫三十許，容貌端莊，眉宇間卻帶著幾分倦色。

“娘娘，新來的醫女到了。“錦瑟輕聲稟報。

皇后緩緩抬眼，目光落在林若璃身上。那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要剖開她的皮肉，直刺心底。林若璃連忙跪下：“奴婢林若璃，叩見皇后娘娘。“

“起來吧。“皇后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說你精通針灸？“

“回娘娘的話，奴婢自幼隨家父學醫，略通此道。“

“那便試試。“皇后伸出手腕，“本宮這頭痛之癥，已經折磨多日了。“

林若璃取出銀針，在燭火上烤過。她凝神靜氣，找準穴位，輕輕刺入。銀針入肉的瞬間，她感覺到皇后的手腕微微顫抖。

“娘娘可是覺得此處酸脹？“

“正是。“

“那便是了。“林若璃又取出一針，“此癥乃是肝氣郁結所致，需得疏通經絡。“

她一邊施針，一邊暗自觀察皇后的神色。這位六宮之主雖然面帶倦色，但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威儀。只是那眼底的陰郁，卻怎么也藏不住。

“你倒是有些本事。“皇后忽然開口，“比那些太醫強多了。“

“娘娘過獎了。“

“可愿來鳳儀宮當差？“

林若璃手下一頓，隨即恢復如常：“能為娘娘效勞，是奴婢的福分。“

“好。“皇后滿意地點頭，“錦瑟，帶她下去安置吧。“

走出正殿，林若璃才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濕透。春日的風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她抬頭望天，只見烏云密布，似有一場大雨將至。

錦瑟將她帶到偏殿的一間廂房：“你且在此歇息，明日開始當值。“

“多謝錦瑟姐姐。“

待錦瑟離去，林若璃關上房門，這才長出一口氣。她走到窗前，望著院中那株開得正艷的海棠。花瓣在風中搖曳，像是無數只揮舞的手。

她取出袖中的玉佩，輕輕摩挲。父親臨終前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那是一個雨夜，父親渾身是血地倒在醫館門口，手中緊緊攥著這枚玉佩。

“若璃，記住...皇宮...小心...“

話未說完，父親便咽了氣。她始終不明白，父親一個普通醫者，為何會遭此橫禍。直到她在父親的醫案中發現了一張藥方，上面赫然蓋著鳳儀宮的印鑒。

夜色漸深，林若璃吹熄了燭火。黑暗中，她聽見遠處傳來更鼓聲。一下，兩下...像是敲在心上。她知道，從今夜開始，自己將在這深宮中，開始一場生死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