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進這棟老式公寓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那面鏡子。

它鑲嵌在客廳的墻壁上，幾乎占據了整面墻。鏡框是深褐色的實木，雕刻著繁復的花紋，有些地方已經剝落，露出里面發黑的木頭。鏡面出奇的干凈，沒有一絲灰塵，仿佛每天都有人精心擦拭。

房東太太把鑰匙遞給我時，欲言又止。“那面鏡子...”她頓了頓，“最好不要照太久。”

我笑著點點頭，以為她只是迷信。畢竟這棟樓少說也有五十年歷史了，老人家有些忌諱很正常。

收拾完行李已經是深夜。我站在鏡子前，看著里面略顯疲憊的自己。突然，我注意到鏡中的影像有些不對勁——我的左肩上方，似乎多了一個模糊的黑影。

我猛地轉身，身后什么都沒有。再看鏡子，那個黑影也不見了。

一定是太累了，我想。

第二天早上，我在鏡前梳頭時，又看到了那個黑影。這次它更清晰了一些，像是一個人的輪廓，就站在我身后。我甚至能感覺到后頸傳來若有若無的涼意。

我強忍著恐懼，慢慢轉過頭。陽光從窗戶斜射進來，客廳里空蕩蕩的，只有我的影子投在地上。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我站在鏡子前，鏡中的我卻背對著我。她緩緩轉身，露出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但眼神冰冷。她張開嘴，似乎想說什么，我卻聽不見聲音。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真的站在鏡子前。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鏡面上投下慘白的光。鏡中的我露出詭異的微笑，朝我伸出手...

我尖叫著后退，撞翻了茶幾。再看向鏡子時，一切又恢復了正常。

我開始刻意避開那面鏡子，但每次經過時，余光總能瞥見鏡中的異樣。有時是多出一個模糊的人影，有時是我的動作和現實不同步，有時甚至會出現完全陌生的場景。

最可怕的是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打開燈時，發現鏡中的客廳和現實完全不同。鏡中的客廳破敗不堪，墻紙剝落，家具腐朽，地上積滿灰塵。而在那面鏡子里，還嵌套著另一面鏡子，里面映出一個穿著白裙的女人，背對著我。

她緩緩轉身，我看到了她的臉——那是一張支離破碎的臉，皮膚像瓷器一樣裂開，卻沒有流血。她朝我伸出手，做著什么東西，鏡面突然泛起漣漪，仿佛要穿透出來...

我嚇得癱坐在地上，手腳冰涼。等我鼓起勇氣再看時，鏡中又恢復了正常。

第二天，我去找了房東太太。她聽完我的描述，臉色變得煞白。

“那面鏡子...”她顫抖著說，“是五十年前一個古董商留下的。他說這面鏡子很特別，能看到【另一個世界】。后來...后來住在這里的租客都說看到了奇怪的東西，有人甚至發瘋了…”

“為什么不把它拆掉？”我問。

房東太太搖搖頭：“試過很多次，但鏡子就像長在墻上一樣，怎么也拆不下來。而且...”她壓低聲音，“每個試圖拆鏡子的人，都會發生意外。”

我決定搬走。收拾行李時，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鏡子。鏡中的我露出悲傷的表情，朝我搖頭。我突然意識到，也許鏡中的世界才是真實的，而我們所在的世界，才是鏡中的倒影...

就在我愣神的時候，鏡面突然泛起漣漪。一只手從鏡中伸出來，抓住了我的手腕。那是一只冰冷的手，皮膚像瓷器一樣光滑。

我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那只手用力一拉，我感覺自己正在被吸入鏡中。最后一刻，我看到鏡外的世界開始扭曲、破碎，就像被打碎的鏡子。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破敗的客廳里。墻紙剝落，家具腐朽，地上積滿灰塵。對面墻上有一面鏡子，里面映出我熟悉的客廳，還有另一個“我”，正驚恐地看著這邊。

我明白了。我成了鏡中的倒影，而那個“我”，將會經歷我所經歷的一切...

從此以后，每當有人站在這面鏡子前，我都會試圖警告他們。但他們聽不見我的聲音，就像當初我聽不見那個白衣女人的聲音一樣。

直到有一天，一個新租客搬了進來。她站在鏡子前，我看到了她身后的黑影...

我知道，又一個輪回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