躊躇半晌,昭云才道:“此事確是我食言了,還望三皇子見諒,過兩日,我一定繪一幅丹青贈予三皇子,也可全了三皇子的心愿。”
慕容羽寒正欲接話,忽聽得有人在喊“小主,小主。”昭云細聽了一聽,像是白芷與綠楊的聲音,不禁心中寬松不少,忙道:“白芷,綠楊,我在這里。”說著又向慕容羽寒正色道:“三皇子,我的隨身侍女尋我來了,只怕讓她們撞見此情此景,難免有所非議,還請三皇子速速離去吧。”
慕容羽寒許是覺得夜半與昭云獨處確實不便,只說:“還請婕妤信守承諾。”言罷便匆匆離去了。
慕容羽寒前腳剛走,白芷和綠楊便尋了過來,昭云假意嗔道:“不是不讓你們跟著嗎,你們怎么又尋了來?”綠楊嘟嘴道:“小主,您還說呢,白芷姐姐回到宮里,見小主一人獨自出去,怪我們不好生跟著,又怕小主再有個閃失,擔心了不得了,忙和奴婢匆匆尋了來。”
昭云溫和笑道:“我能有什么閃失,白芷也是擔心太過了,既然你倆尋了來,正好你倆和我一塊回宮去吧。”白芷綠楊二人忙應聲說是。
剛走幾步,昭云不經(jīng)意間一瞥,竟發(fā)現(xiàn)花叢后面似乎有個人影,不由得心中一驚,忙大聲道:“誰在那里?”
花叢后面的人翩翩站起身來,昭云見其身著一身侍衛(wèi)服飾,再觀其容貌,更是震驚非常,那人竟是子軒。昭云驟然與子軒相見,連話也說不完整,只是“你…你…你”個不停。白芷見狀,忙大聲道:“大膽侍衛(wèi),見了婕妤,還不跪下。”
子軒依言上前跪下,聲音略帶悲腔道:“奴才是冰寧公主宮中的侍衛(wèi)總管,參見婕妤。”
昭云此時心情略微平和了一些,緩緩道:“你還好嗎?”話剛出口,又想起兩個侍女還在身側(cè),實在不宜與子軒過密交談,以免橫生枝節(jié)。于是故意提高聲調(diào)道:“大晚上的,你在這里做什么?”
子軒似是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緩聲道:“奴才入宮不久,公主托我去一處地方取些東西,奴才一時走迷了路,無意間冒犯了婕妤,還請婕妤恕罪。”
白芷還欲盤問,昭云作了個阻攔的手勢,正色道:“既是冰寧公主宮里的人,我也不好過多苛責于你,只是夜晚時分,你獨自一人在深宮內(nèi)苑行走,多有不便,還是盡快回去吧。”
子軒緩聲道:“多謝婕妤。”說罷起身,滿含深情的看了昭云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回宮路上,白芷忿忿道:“大半夜的,作為一個侍衛(wèi)總管,不好好待在自己屋里,跑出來做什么,還說幫冰寧公主拿東西,一看就是扯謊。這也罷了,竟然還驚嚇到了小主,小主也太仁慈些,依著奴婢的意思,定要把他親自送到冰寧公主宮中,讓公主知道她宮里的侍衛(wèi)總管是何等樣人,定要狠狠罰他一頓才好,免得半夜跑出來嚇人。”
昭云聽了這話,淡淡道:“不要說了,我本沒受什么驚嚇,若是鬧到公主宮里,一個侍衛(wèi)也罷了,只是難免會讓公主覺得自己失了顏面,還顯得我刁鉆苛刻似的。今晚遇見冰寧公主宮中侍衛(wèi)總管之事,你們切莫向外人提起,若是被有心人聽去,傳到公主耳中,以致我與冰寧公主之間生了嫌隙,那就不好了,你們明白么?”
白芷綠楊都道:“小主顧慮周全,奴婢謹遵小主吩咐。”
回到凝歡殿,昭云遣了白芷綠楊下去,自己獨自在內(nèi)室里回想方才之事。原以為此生再難見上子軒一面,卻不想在宮里偶遇。不,這應該不是偶遇,只怕這是子軒的刻意籌劃。子軒原在羽林軍中任中郎將,怎會突然成了冰寧公主宮中的侍衛(wèi)總管,想來定是放心不下自己,故而想方設法入了宮。唉,子軒,今生你我已經(jīng)再無可能攜手終老,就算你入宮后,能尋機會見我一面,又有什么用呢?你這樣牽掛我,必然心里放不下其他女子,豈不是耽誤了你的終身大事。你本是個大有可為的男兒,在公主宮里當個侍衛(wèi)總管,更是誤了你自己的前程。子軒,你怎能如此糊涂呢,我既然已經(jīng)是皇上的妃嬪了,你該趁早忘了我才是啊!
這樣胡亂想了半晌,昭云心中愈加煩悶,索性躺在床上,閉了雙目。可是輾轉(zhuǎn)反側(cè),腦海中盡是子軒的身影,總是神思不定,忽然又想到慕容羽寒在垂芳苑對自己的所言所行,更覺難以入眠。如是一夜過去,昭云第二日起來,竟是憔悴了許多。
子軒回宮后,卻見冰寧公主大敞著屋門,門前明燈蠟燭,照得院中十分明亮。冰寧正自坐在門前,見子軒回來,連忙起身問道:“師父,你去哪里了,我去你房里尋你不著,一直等到你現(xiàn)在。”
子軒心中微暖,自己區(qū)區(qū)一個侍衛(wèi)總管,雖教習公主一些武藝,但那也是為臣者本分,哪里值得公主如此厚待自己,竟是專門在院中點著這么多明燈蠟燭等著自己回來。
思及至此,子軒忙回道:“多謝公主惦念,夜來無事,微臣覺得悶悶的,便出去走了一走。”
冰寧嗔怪道:“師父就算要出去,也要向我知會一聲啊,大半夜的,又是深宮內(nèi)苑,萬一碰巧撞上宮里有興致閑轉(zhuǎn)的妃嬪,驚擾了人家,就算我想護著你,也總要顧全宮規(guī)禮制,倘若你出了事,豈不是讓我擔心。若你以后悶了,盡可告訴我,我和你一并出去,也能護你周全。”
子軒聽了這話,忙道:“是微臣不好,讓公主擔心了,微臣以后夜出時,定會稟報公主。”
冰寧似是想要再說些什么,欲言又止,頓了半晌,才道:“師父出去這么久,必定口渴了吧,茶已換了三盞了,你要是再不回來,就該換第四盞了,趁著茶還溫和,師父快喝了吧。”
子軒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入宮這些日子以來,冰寧待自己是真心的好,甚至連對她的貼身侍女流霜也沒好到這種程度。子軒是經(jīng)歷過感情的人,雖然猜度著冰寧對自己有意,但是卻不敢往深處里想,只愿是冰寧心思恪純,崇拜自己的武藝,所以才對自己另眼相看。
子軒飲過茶,又和冰寧說了幾句閑話,方向冰寧告退,回了自己屋中。
剛進屋躺下,忽聽得有敲門之聲,子軒只得披衣起床開門,卻是流霜,手中還抱著一襲薄薄的嶄新錦被。子軒疑惑問道:“流霜姑娘,這是……?”
流霜嫣然笑道:“凌總管,公主說夜來風涼,方才來總管屋中瞧了一瞧,見總管榻上只有一張粗布半舊彈花單衾,說總管即便是習武之人,也要注意身體,若是夜里著了涼,公主只怕會于心難安,故而讓我送了這錦被前來。”
子軒忙接了過來,正色回道:“公主有心了,姑娘回去后,就說我多謝公主關懷,請公主安心就是。”流霜點了點頭,笑著離去了。
“師父怎么說?”見流霜回來,冰寧急忙問道。等流霜回稟完畢,冰寧臉上有一絲淡淡的失望,喃喃道:“他沒說也讓我注意身體,夜里別著了涼么?”
流霜看到冰寧臉上有一絲不悅,勸解道:“公主身邊服侍的宮人這么多,凌總管或是想著這么多人必能照料好公主,所以也沒說這話,公主也不要多想了。”
冰寧心內(nèi)自嘆道:“想是一回事,說是一回事,他既沒說,或許心里沒我吧。也許是我對他太在意了,所以總希望他能對我有一絲關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