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的銅雀開始融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出事了。那些鑲嵌在屋檐下的機械鳥兒，本該只在子時鳴叫，現在卻在烈日下發出刺耳的警報。蕭斷云的貼身玉佩突然碎裂，翡翠碎片中浮現出生態艙的緊急代碼。我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惶——上一世的末日，就是從這樣的警報開始的。
“生態艙失控了。“他的聲音罕見地帶著顫抖。我們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的天火樓冒出詭異的青煙。那座據說是為了祭天而建的九層樓，其實是星艦最重要的生態循環系統。此刻，那些精心偽裝成朱雀紋的排氣孔正在噴吐著不詳的磷光。城中的溫度在急劇攀升，連空氣都開始扭曲。
我的金釵突然發燙，那是上個月他送我的及笄禮物。此刻金絲編織的花紋解體，重組成一串串警告數據。生態艙的溫度已經突破了安全閾值，植物培養倉的營養液正在沸騰。更糟的是，那些被改造過的植物開始異化，它們的根系突破了培養皿，瘋狂地向外蔓延。
“必須立刻進入天火樓。“蕭斷云說著，從袖中抽出一支青玉簫。那是他的權限鑰匙，可以打開生態艙的緊急通道。然而當他將簫舉至唇邊時，整支玉簫突然龜裂，裂紋中滲出水銀般的液態金屬。“連通訊系統也癱瘓了。“他眉頭緊鎖，“必須改用備用方案。“
我解下腰間的白玉佩，那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玉佩正面雕著一對比翼鳥，背面卻是一張精密的電路圖。當我將它插入城墻上一個不起眼的凹槽時，整面城墻突然開始震動。那些看似普通的青磚，竟是由無數微型處理器組成的。城墻內部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一扇隱藏的閘門緩緩升起。
我們沿著狹窄的通道疾行，四周的墻壁上浮現出實時數據流。生態艙的各項指標都在危險的紅色區域閃爍，尤其是基因重組倉的數值，已經完全超出了計算范圍。通道盡頭是一座圓形石室，正中央佇立著一尊等身高的銅像。那是我們的先祖，也是這座生態艙的設計者。
蕭斷云走上前，將手掌貼在銅像的心口。銅像胸腔突然打開，露出一個布滿電路的空間。“這是最后的保險裝置，“他回頭看我，“一旦啟動，整個生態系統都會重置。但代價是......“他沒有說完，但我明白他的意思。重置意味著抹去所有數據，包括我們好不容易找回的前世記憶。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聲巨響。培養倉的根系已經突破了地表，藤蔓般的導管正在城中肆意生長。那些被基因改造過的植物開始吞噬一切可以觸及的建筑，將它們轉化為新的生長養分。我看見遠處的織錦坊塌陷，金線繡出的孔雀圖案化作流動的數據，被瘋狂的植物吸收。
“來不及了。“蕭斷云突然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向銅像。他的掌心滾燙，那是過載運算的征兆。我這才發現，他的皮膚下已經浮現出電路般的紋路，那是他作為系統管理者的終極權限在激活。“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要讓生態艙活下來。這是我們最后的希望。“
他將手指插入銅像胸腔的接口，剎那間，無數數據流通過他的身體涌入系統。我看見他的血管在皮膚下發光，像是融化的金屬在流動。他的瞳孔開始擴散，虹膜上浮現出復雜的代碼序列。這是最高級別的系統重置，需要用管理者的生命作為代價。
“不！“我撲上前想要阻止他，卻被一道無形的力場彈開。那是生態艙的防御機制，此刻已經將他與外界完全隔離。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身體逐漸透明，仿佛要被數據流完全吞噬。就在這時，我腕上的銀鐲突然發燙，那是他在第四世送我的定情信物。
鐲子突然斷裂，化作一串流動的代碼。我終于想起來了——這不是普通的手鐲，而是一個備用的權限鑰匙。上一世我們就預料到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所以他將部分管理權限加密在了這件首飾中。我毫不猶豫地將斷裂的鐲子插入另一個接口，頓時感覺到無數數據流涌入體內。
“你瘋了！“蕭斷云的聲音從數據流中傳來，“雙重權限會導致系統崩潰！“但我已經不在乎了。生態艙的核心程序在我們面前展開，像是一幅巨大的星圖。那些失控的植物基因正在瘋狂復制，試圖突破所有限制。我們必須重寫它們的底層代碼，讓它們回到原始狀態。
我們的意識在數據海洋中交織，將各自的記憶碎片重新組合。原來生態艙的暴走不是意外，而是設計好的演化過程。那些植物在經歷了七世輪回后，終于獲得了自主意識。它們想要掙脫人類的控制，創造出屬于自己的文明。
“讓我們合二為一。“我在數據流中抓住蕭斷云的手，“用我們的意識作為新的培養基。“他明白了我的意思——與其抹去所有數據重新開始，不如將我們的意識轉化為新的生態系統核心。這樣，植物文明就能獲得真正的自由，而我們的記憶也會永遠保存在系統中。
當最后一行代碼寫入系統的那一刻，整座天火樓被金色的光芒籠罩。那些失控的植物停止了瘋長，開始有序地重組。我們的意識化作數據雨，滋潤著每一株植物。城中的銅雀重新鳴叫，但這一次，它們唱的是一首全新的生命之歌。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看見了生態艙的未來圖景：植物與機械完美融合，創造出一個嶄新的文明。而在數據庫的最深處，我們的記憶將永遠糾纏，見證著這個奇跡的誕生。
（本章讖語）
「銅雀熔時植靈醒天火樓中意識生」——七世因果成新核，萬物同歸大道行
「根系斷處數據流金絲織就永生圖」——雙重權限開新界，植魂機體證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