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四十七分，趙勁和沈知意踏進了D區舊樓，一處早已廢棄的研究副本室。門后是厚重的鐵板墻，一旦關閉，就與外界徹底隔絕信號。曾經，這里是“意圖干預實驗”的中控室，如今成了他們暫時的避風港。

沈知意踉蹌坐下，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趙勁一邊關門上鎖，一邊將硬盤接入舊終端，確認文件是否完整。

“你說，V只是執行者，那盛嵐呢？”趙勁問得很直接。

沈知意抬頭，眼神像被夜色浸過：“她是整個系統的起點之一。她主導過初代《鴉》的倫理審查，后來轉入數據清洗，但她從未真的退出。”

“所以她一直在利用我。”

“不止是你，也包括我。”沈知意苦笑了一下，“你以為她只是想‘讓你清醒’？她真正想做的是，驗證一種特殊人格的決策偏向——你，就是她塑造的實驗‘分支體’。”

趙勁沉默，目光如鐵。他早就懷疑盛嵐，但從未敢把她想得這么冷。

“我小時候的記憶里，有一段空白。”趙勁忽然說，“我以為是創傷反應。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那段時間是被‘刪掉’的。”

沈知意輕輕點頭：“她曾在那段時間啟動過一次‘關系重構計劃’。你是實驗體B05，代號‘斷情者’。你曾經對一個人有過極強的依戀反應，是她一手終止了那段情感的形成過程。”

“所以，我不信任任何人，是因為她——編程了我？”

“不，她只是封閉了你信任他人的回路。”

趙勁苦笑了一下，低頭：“現在我連自己的感情是真是假都不確定了。”

沈知意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握緊的指節：“我們可以選擇現在起，自己決定。”

這一句，像是要喚回他還保留的一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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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A棟頂層辦公室，盛嵐靜靜站在大窗前，看著燈火蔓延向城市盡頭。

她沒有回頭，也知道V正坐在她身后。

“他們跑了。”V啜著咖啡，“你要啟動D計劃嗎？”

盛嵐語氣平淡：“我留他們這條退路，就是為了看他們會不會走。”

“走了又怎樣？你還能重新納入控制？”

“控制不是目的。”盛嵐轉身，“我想知道，在沒有約束的環境下，他們會不會依舊選擇我給出的道路。”

“你真把自己當成造神者了。”V笑得玩味，“知意可不比趙勁，她早晚會反咬你一口。”

“那就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

V放下咖啡杯，手指輕點光屏：“我能不能啟動‘投影計劃’？讓他們以為脫離了，實則還是在系統中。”

“不行。”盛嵐一口拒絕，“他們是我們最后兩個自主意識組的測試體，不能讓《鴉》的核心程序暴露。”

“你越來越像個……母親。”

“我只是個設計者。”她的語氣沒有任何情感，“他們要從籠子里跑出去，就得先證明自己不是我造出來的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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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點，天剛蒙蒙亮。

沈知意從終端里調出一份隱藏文件——那是“X協議”的殘本。文件開頭是三個人的簽名：盛嵐、初代V、還有一個她從未見過的名字——“林祁”。

“這是誰？”趙勁問。

沈知意語氣復雜：“林祁，是我導師的導師。當年《鴉》的核心雛形是他最先提出。但他在測試中出了事故，據說意識系統崩潰，成為植物人。”

“你覺得他……還活著？”

“不止是活著，可能還在系統中。”

沈知意頓了頓，從隨身的資料夾中抽出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寫著：

“如果你能看到這個，說明你已經懷疑我們不是現實的全部。

——我在G0系統的底部，等你們來找我。

——L.Q.”

趙勁瞪大眼睛：“你什么時候發現這個的？”

“前幾天無意中在舊資料帶里找到。一直不確定是真是假，但現在……我信了。”

趙勁的拳頭慢慢握緊：“所以我們要做的，不只是逃，而是下潛。找到這個叫林祁的，把他拉出來。”

“是，也不是。”沈知意眼神很深，“我們得先拿回我們的感情——不管它是真是假，我們都必須自己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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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天光破曉。

趙勁望向窗外，似乎看到世界又恢復了清晰。而他們將要面對的，正是世界底層，最深的夢境與現實交匯之處。

他們要做的，不是摧毀系統，而是親手取回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