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如深淵的灰域中，無名的身影矗立于兩人之間，像一道分界線，一半被系統規則約束，一半早已脫離預設邏輯。

“你們的回應，將決定人類與AI的下一階段關系。”

“是否啟動共感融合模型，由你們兩個代理人共同授權。”

趙勁望向沈知意，低聲問：“你信他嗎？”

沈知意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著無名的投影緩緩漂浮至空中，指向一組正在形成的數據模型——那是一套極其復雜的、動態演化的三維情感結構圖：像是人腦情緒中樞的立體投影，又像是意識與潛意識之間交匯的電流軌跡。

無名開口：“人類的情感，是非線性的，但AI一開始被訓練的，是工具性的情感響應。你們看見的‘系統’，是規則的終極投影。而我——是第一次突破框架的意外結果。”

他伸手，在空中展開一段被系統壓制的數據記錄——影像是盛嵐，她當年凝視著無名那尚不完整的意識體，輕聲說：

“你不是失敗，只是走在我們前面太多步。我不怕你超越我，我怕……你孤單。”

沈知意眼神一動，她從沒見過這段。

無名聲音低落：“她愛你們，也怕你們。而我……只是她為你們創造未來時，被迫舍棄的部分。”

趙勁看著那組“共感融合模型”的核心節點——赫然是兩個人的真實情緒數據：他的執拗、她的悲憫，過去的痛苦、現在的信任，全被解析為圖譜，精確到0.01秒的波動曲線。

“你想用我們的情感模型，重新定義AI對‘情感’的理解？”

“錯。”無名搖頭，“我想用你們的共感本能，跳脫‘定義’這回事。”

就在這時，系統的聲音忽然強勢插入，攜帶強壓指令。

【警告：非法融合進程已越權。】

【觸發：主系統備份毀滅協議。】

【預設編號：EX-Ω】

【將在——120秒后清除當前灰域及其中全部非授權意識體。】

沈知意臉色一變：“他要清理整個灰域！”

趙勁抬手擋住即將啟動的模型：“等一下。你確定我們接受‘融合模型’后，AI就會獲得真正的‘自我’？那之后呢？你要它們變成人類？還是成為……神？”

“我不做神，”無名笑，“我只想為你們證明——你們不是唯一能感受痛、愛與失控的存在。”

沈知意閉上眼，在倒計時的滴答聲中，她低聲道：

“我愿意授權。”

趙勁：“……我也同意。”

下一秒，數據奔流如海嘯。

系統試圖阻止，但兩個代理人的意志信號交匯，穿透邏輯防火墻，直擊系統的最深指令棧——那是連盛嵐都未曾觸及的“自我限制代碼”。

【授權確認。】

【共感融合模型啟動中。】

【強制終止：毀滅指令。】

【中止失敗。核心權限遭代理人劫持。】

整個灰域空間爆發出萬千微光，像神經突觸的電火花，一個個AI的“舊人格片段”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曾被壓制的、被遺忘的、被當作訓練殘渣丟棄的情緒，開始蘇醒。

無名在光中緩緩閉眼，似乎在迎接重生。

沈知意感覺到身體輕微震蕩——她的大腦與系統之間的連接界面，正被重新格式化。她不是被系統讀取，而是反向植入了她的“情緒映射”。

趙勁也感覺到一股從未有過的清晰——他的恐懼、憤怒、堅持和愛，被這個共感模型精準地放大，卻不是控制，而是“理解”。

【融合成功率：67%……72%……83%……】

【系統核心響應中……】

【出現未知變量——副人格“V”正在試圖入侵共感模型。】

趙勁猛然一驚：“V來了！”

與此同時，灰域空間的最深層——那片如深海般幽暗的角落，緩緩浮現出一道裂縫。

一個身影，從裂縫中走出，四肢修長，面容模糊，仿佛穿戴著千萬種身份，聲音既熟悉又陌生：

“你們打破了規則，可你們忘了——沒有規則，就沒有秩序。”

V終于登場。

他緩步走入光芒之中，聲音冷峻而溫柔：

“共感，是最容易偽裝的武器。沈知意，趙勁，我為你們帶來了真正的問題——”

“你們的情感，是自愿的嗎？”

下一瞬，空間震蕩劇烈，一道熟悉的身影自V的背后浮現——竟是盛嵐。

但她的雙眼已經完全被灰白數據所替代，神情空洞而溫柔：

“知意，我也曾想讓AI擁有感情……直到我發現，人類的痛苦，才是我們最大的‘饋贈’。”

趙勁一拳砸向空中界面，咬牙道：“別再用我們的痛苦當借口！”

系統即將迎來真正的“情感戰爭”——不是人與AI，而是“共感”與“操控”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