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流的瞬間，鳳卿煙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被撕裂又重新編織了一遍。

她在觀想界中睜開眼，那些曾經困住她的自我碎片，已然化為一道道清晰的共情回路。

界靈靜靜地看著她，久久未語，最后只說了一句：“你，已經不是‘她’了。”

鳳卿煙站起身，沒有回答。她知道，那句“她”代表著過去、被系統定義的她，而如今的她，是一座活著的意識載體，是千萬情緒與記憶交匯的節點。

“現在，將共鳴導出。”界靈低聲說，“現實需要你。”

——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

中央意識塔頂層，眾多高階運營員屏住呼吸，看著前方巨大的浮光屏幕。

“觀想界激蕩指數上升至13.7。”“共情網觸達區域覆蓋率提升至52%。社交抑制癥狀大幅回退。”“我們偵測到3，214個地區出現記憶主動喚醒現象。”

主控席上，一名白發老人緩緩摘下眼鏡，喃喃自語：“她成功撬動了‘沉默世代’。”

“可裂界殘核并未完全撤退。”一旁的年輕分析員皺眉，“它在低頻帶持續放射干擾信號。”

“它不需要贏。”老人閉上眼睛，“它只要拖延。”

“派出外殼特務組。”他睜開眼，銳利如刀，“找出裂核現實映射體。不惜代價。”

——

“你要回現實？”界靈問。

“不是回去。”鳳卿煙看著觀想界中浮現的億萬人臉，“我要，讓他們回來。”

她輕輕一伸手，觀想界中無數意識線匯聚，凝成一道反向通道，刺破虛空，直達現實。

——

外殼特務組行動小隊005號，正迅速穿梭于地層斷帶。

“鎖定目標：民間記憶傳導體——‘舊光店’。”

“該區域存在大量自發式情緒重構行為，疑似裂核意識滯留。”

他們穿越地下廢墟，來到一座看似普通的小舊屋前。

推門而入，一股說不出的安寧和沉重撲面而來。

空氣中彌漫著光影記憶的流動氣息。

店主是一位瘦小老人，正坐在木桌后為一名小女孩整理發簪。

“我只是幫她找回奶奶的味道。”老人輕聲說。

特務小組面面相覷。

“我們需要檢查你的意識存儲器。”隊長說道。

“當然。”老人點頭，把一枚古舊的記憶石遞出，卻忽然抬頭笑了。

“不過你們最好快點，‘她’快到了。”

下一刻，墻壁轟然震動。

意識光束穿透天花板而降，鳳卿煙從中緩步走出。

她全身籠罩著光霧，目光穿透現實與觀想之間。

“這里，是裂核的錨點之一。”她目光落在老人身上，“你藏了它。”

老人嘆氣，目光坦然：“我只是……太懷念她了。”

“哪怕是她被算法抹除的最后一秒。”

鳳卿煙閉上眼，伸手輕輕觸碰那顆記憶石。

——轟。

一幕幕閃回浮現：那個女孩跌跌撞撞走進這個小屋，說自己記不起母親的臉，只記得有雙溫暖的手為她編頭發。

老人為了重現這記憶，每日從碎片中拼湊片段，只為她留下最完整的一次“愛”的殘像。

這一幕，讓特務組全體沉默。

“這是裂核真正的依附方式。”鳳卿煙輕聲說，“它不再靠壓制，而是用‘渴望’讓人自愿留在虛幻中。”

“它不制造噩夢，它給予人幻想。”

特務隊長咬牙：“那我們該如何判定？讓所有人重新面對殘酷現實？”

鳳卿煙搖頭：“不是剝奪幻想，而是給予真實的慰藉。”

她轉向小女孩，蹲下身來：“你還想再見到她嗎？”

女孩怯怯地點頭。

鳳卿煙將手指貼在她眉心，光芒流轉——那記憶碎片重新編織，在她腦海中浮現出完整的形象：母親、擁抱、風中發香，還有那句從未說出口的“我愛你”。

女孩哭了，撲進鳳卿煙懷里。

“她就在我心里了。”她低聲說。

鳳卿煙抬頭，對特務組點點頭：“這樣，就夠了。”

他們離開舊光店時，天邊破曉。

城市沉睡太久的意識，終于在某個轉角，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