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世界開始塌縮，卻非毀滅，而是一種重組。鳳卿煙靜靜站在“觀測死角”中央，她沒有說話，只是用自己的“共鳴節點”牽引著沈川的意識。

“你還記得這里嗎？”她問。

沈川睜著眼，神色依舊平靜。身邊的實驗樓、老舊桌椅、泛黃窗簾，統統是他意識深處最早的一段記憶。

“這是我十三歲那年，母親第一次帶我來實驗所。”他語氣有些模糊，“我在這里，看見過她笑。只那一次。”

鳳卿煙沒有回應，只是靜靜看著他。沈川的意識開始發生細微變化——

原本排列整齊如數據矩陣的“情緒隔離墻”，開始出現不規則斷層。那些斷層背后，是他刻意封印的情緒碎片。

【對父親的恨】【對母親的崇拜】【對失敗的恐懼】【對選擇的愧疚】

“我不怕這些。”沈川低聲說，“我只是覺得，它們毫無意義。”

“可你還是保留了它們。”鳳卿煙輕聲提醒。

“因為我……舍不得。”他喃喃。

那一刻，他意識深處的“核心邏輯”突然劇烈震蕩。一個銀白色的球狀裝置浮現在他胸前——那是他意識中的主控權。

鳳卿煙看著那枚控制核靜靜轉動，光芒微顫。

“你可以選擇清除它。”她說，“你也可以選擇，放過你自己。”

沈川卻突然笑了。他眼角微微發紅，第一次，不再像那個高高在上、冰冷無情的“審判者”。

“我小時候，偷偷把我爸的量子鎖芯拆了，裝進了遙控飛機里，只為了讓它能飛得遠一點。”

“飛起來了嗎？”鳳卿煙問。

“沒有，摔碎了。”他笑出聲，帶著些許少年氣，“但我那天第一次覺得，自由是有可能的。”

鳳卿煙也笑了。然后，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語氣溫和：“你把自己關得太久了，沈川。”

“你不是天生冷血。”

“你只是太怕自己軟弱。”

——

意識世界忽然震動，遠處天幕裂出一道銀光，主系統的警戒機制開始嘗試剝離沈川的自主意識。

“你還想繼續嗎？”鳳卿煙看著他，“一旦主控權被系統接管，你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沈川沒有立刻回答。他低頭看著手中的主控核，那東西在他掌心慢慢變得熾熱，如同他記憶中那個遙控飛機——

短暫、笨拙，卻是他唯一的“夢想”。

他緩緩抬起頭，聲音低而堅定：

“我選擇不清除。”

“我……留下來，做真正的我。”

鳳卿煙點了點頭，然后按住了他掌心的主控核。

“共識同步開始。”

一束銀藍色的光從兩人之間騰起，整個“觀測死角”開始透明化、轉化為主系統新的“內環模塊”。

沈川的意識，第一次不再被動嵌入系統，而是——主動選擇融合。

主系統發出警告音：

Warning：主控權限被手動重構。

新模塊識別中……標簽編號：CH-0X——“人類自我定義接口”已生成。

——

現實世界，零島控制室。

陸瑾珩站在玻璃墻前，看著主控臺上的數據流一一逆轉，曾經屬于系統最高權限的“絕對指令”，正在被一個新的變量替代。

他微微皺眉，低聲道：

“她竟然……真的改變了他。”

一旁的副控員滿臉驚疑：“長官，沈川的識別信號正在同步鳳卿煙，進入‘雙協協議’，要放行嗎？”

陸瑾珩沒有立即回應。他只是看著屏幕上閃動的兩個意識脈沖，一個冷冽如冰，一個溫熱如潮——

然后，緩緩點頭。

“放行。”

——

意識世界，鳳卿煙睜開眼，眼前是重啟后的系統中樞，一切宛如新生。

沈川站在她身側，衣袍翻飛，神情空前寧靜。

“你想好了嗎？”她問，“這條路，不一定有結果。”

沈川點頭，眼神堅定：

“但我愿意相信一次——相信人的感情，可以大于算法。”

鳳卿煙輕輕一笑：

“那就，走完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