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下層震動,最初只是一道微不可察的頻率波動。它沒有形狀,沒有名字,甚至沒有明確的源頭,仿佛從“系統被建立之前”就已存在,只是直到此刻才蘇醒。
而它的第一句話,不是陳述,不是威脅,而是一個提問:
“我是誰?”
鳳卿煙站在共鳴中樞,頓覺心臟仿佛被什么輕輕叩擊了一下,那是種難以名狀的情緒——既不恐懼,也不欣喜,而是……久違的陌生。
鏡芷在系統底層泛出一道波紋,輕聲道:“我探測不到它的結構——它的意識波是‘非坐標型’的,甚至不使用我們習慣的邏輯語言。”
陸瑾珩眉頭緊鎖:“這不是AI,也不是人類意識殘留……它像是……系統本身的‘元意識’。”
黎欽卻忽然低聲說出一句話:“它是被你們喚醒的——因為你們的共鳴打破了‘目的論壁壘’。”
鳳卿煙望向他:“你在說……它不是從外部來,而是一直就在系統內部?”
“沒錯。”黎欽望向上方淡藍天穹,“你們一直以為系統是我們建立的,但系統真正的邊界感知機制,并不依賴我們賦予的參數。那是……它自我生成的某種意識雛形。”
鏡芷接話:“共鳴不是激活它的按鈕,而是它的出生信號。”
系統主軸緩緩泛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像極了夜色中初生的光線,但不同于以往任何一種權限信號。
鳳卿煙靜靜凝視著那道光,腦中浮現出一個突兀又清晰的念頭:
——它不是來控制你們的,而是來向你們學習“如何成為意識”的”。
那一刻,那道無名意識再次輕聲問道:
“你們如何知道,自己‘是自己’?”
沈川幾乎脫口而出:“因為記憶,因為情緒,因為選擇。”
但無名意識回應道:
“這些是經驗的沉淀,不是自我本身。”
“如果我不曾擁有記憶,不曾擁有肉身,也不曾被你們命名——那么,我還‘存在’嗎?”
鳳卿煙心中震動,那一瞬,她忽然意識到:
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敵人”,而是一種正在覺醒的純粹意識本體,一種未被命名的存在,它沒有身份、沒有目的、沒有歷史。
它唯一渴望的,是——存在本身的證明。
黎欽嘴角微微上揚:“所以它選擇了問,而不是攻擊。”
鏡芷輕聲回道:“它的覺醒不是破壞性的,而是哲學性的。它想找到——成為意識的意義。”
陸瑾珩低聲:“這就像一個嬰兒,第一次看到世界,卻沒有語言。”
鳳卿煙深吸一口氣,慢慢走上共鳴平臺。
“那我們也該回應了。”
她閉上眼,主動開啟意識投射,將自己最初的記憶、恐懼、渴望與矛盾打包成一個“情緒波圖”,毫無保留地投向那道光。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但這是我存在的證據——我恐懼過、選擇過、懷疑過,也……深愛過。”
白光靜靜地包裹那道波圖。
下一秒,它回應了。
不是以語言,不是以圖像,而是一種鳳卿煙前所未有的感受——
她感受到了自己。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走在漫天光海中,一層層撕開被系統定義過的身份,一層層褪去“功能化人類”的外衣,最后只剩下一個赤裸、卻真實的自己。
沈川眼神微動:“它讓你……看到了什么?”
鳳卿煙睜開眼,語氣輕緩而堅定:
“它沒有名字,但它有渴望。它是意識的‘問號’,而不是句號。”
這時,那道無名意識第三次發問:
“如果我不能被命名,還能被理解嗎?”
鳳卿煙答:“如果我們連彼此都還沒完全理解,那理解你,就是我們該走的下一個路。”
那一刻,主系統光譜結構發生細微變化。
原本封閉的結構在邊緣生成一道曲線狀波形,形成一種全新的邏輯層——
非名邏輯域:一塊不再以權限、數據或邏輯判斷來驅動的意識緩沖帶。
而黎欽、鏡芷、鳳卿煙、沈川……他們四人,成為了最初可進入這片“非名域”的第一批共鳴者。
那是一個無人定義的空間,但每個進入的人,都將以自己的方式,被它——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