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安施施然倒了杯茶水遞給了他,說道
“方才驚擾了大人實在是權宜之計,若不如此恐怕我這輩子都再見不到大人,如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奇哈城城令只扯著嘴角,牽強的笑著
“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玉安道
“我來與大人談一筆生意”
“生意?什么生意?”
“自然是讓大人穩賺不賠的生意。您鼓動暴民偷襲和談隊伍,以為將我殺了就能將此事按下,從此相安無事嗎?大人不如好好想一想,此事您是出人又出力,不過到頭來功勞記得是他的,還是您的?”
“這、、、”
“您為了討好來的大人物,反而徹底激怒冬藏城,事后他拍拍屁股走了,南靖國咽不下這口氣,打了過來,戰事一起,上面怪罪,這個鍋,是您背還是他背?”
玉安見那奇哈城城令已是滿頭的冷汗,便繼續說道
“我猜著那大人物應該是自己與段老四有私怨,抓了他去又不想事情鬧大,便是只拖著。可是他終究是要走的,留下這一堆爛攤子,最后還要大人來幫他收拾,大人果真咽的下這口氣?”
奇哈城城令聽到這里已經坐不下去,心里滿滿想的一片大好光明如今卻是深入虎口而不知,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又冷眼把眼前這女子打量了好幾分
“你欲如何?”
玉安把玩著手里的茶杯
“大人不必驚慌,我與你將其中的利害關系一一說清,不過是想各自尋個好前程!我們都只是手下辦事的人,漂漂亮亮的把這事辦好,豈不兩廂便宜?”
玉安朝著城令遞出了手中的茶杯
那城令凝神片刻,咬著牙走回了桌旁,端著茶杯思了許久才揚頭一口喝下了
“你說罷!”
玉安笑言“解鈴還須系鈴人,要想平了此事,關鍵還在于貴國那個大人物身上”
奇哈城城令愣了片刻,看著玉安,只見玉安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嚇得他又連退數步
“這、、、”
“本就是他無中生事鬧出了這些,大人難道甘愿做他的替死鬼?此事既了,我再不踏入中武國,只你知我知,這是其一;賣了段家天大的情面,以后自有段家諸多好處給予大人,這是其二;冬藏城保護不利,丟了少將,本也是大罪,如若城令做了這順水人情,以后兩城相交難道少的了好處?這是其三;防微杜漸,避免了中武國與南靖國一場戰事,此后又是兩城‘君子條約’,百姓和睦,大人無上功德,這是其四。大人只需暗中助我,將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又得了無上好處,豈不是絕處逢生?”
那城令聽玉安說了許多,又想她本可以直接取自己性命或脅迫或誘騙,反倒不必費那么多口舌,可見是個懂事明理之人,又想那仲達素來飛揚跋扈,如今新仇舊怨一起,也怪不得自己了,便是已經在心里想定了主意
“如何行事?”
玉安道
“我想他們一行人必不會在奇哈城常駐,大人只需將他們離開的具體時間、路線告知,我便自有辦法。”
七日后,仲達率數百隨行軍開拔,于一斷壁高崖上見刻有六個碩大血字“仲達今死于此”,頓時人心惶惶,軍心動搖,又不知從何處冒出了數百名南靖國精兵,將早已經成了散兵游勇的仲達隨行軍打得四散奔逃,最終全部伏殺。
于此同時,冬藏城大軍與奇哈城城內暗棋內外聯合,不消一日便奪下奇哈城。此后便勢如破竹,直取中武國腹地。
玉安只坐在外面,駕著馬車,朝著里面的人問道
“你和那仲達怎么結仇的?”
只聽里面的人淡淡的說道
“我寫信罵他是小丑,他就急眼了”
玉安無語,又想到自己救下這段長風之時,他渾身無一塊好皮,全身的骨頭都被敲碎,好好的如花似玉公子,全無人樣。段長風將養了數月才能勉強下床,可以后都只是茍延病體,再不能多活。
直到奇哈城破,她也才想通了一切,于她于段長風都不過兩國博弈的棋子,段長風本就是送命而來,只為一個開戰的由頭。而她,不過是個背信棄義的狡詐狂徒,只不過背的是中武國、棄的也是中武國。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來救你的。”
簾子里面的段長風沉默了好久,溫柔而笑
“你已經做的很好的,比我想得還要好”
玉安半天不再答話,段長風在里面只笑
“后悔了?現在跑,還來得及”
玉安搖了搖頭,看著前面齊齊整整的段家軍,鐵甲綿延數里
“亂世之中,你我都別無選擇,偷生罷了”
過了會,段長風有些冷聲
“你不該為了我如此犯險,如果那個城令直接下令誅殺你呢?如果獄牢里的人與南靖有血仇非要殺你不可呢?你怎可如此不顧性命!”
玉安認真的想了想
“我小時候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姑,她常常給我講故事,故事里面也有一個叫段長風的人,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我也相信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段長風沉默了,于是玉安也問
“那你呢?你又為何會信我可以救下你?你我也只見過一面而已”
里面沉默了片刻,才幽幽的答道
“因為你姓段”
玉安心里莫名的漏跳了一拍,手上也不自覺地僵住,他果然認出自己了、、、
馬車里重重的嘆出一口氣
“自從兩年前你出事,我們便四處打探消息,得知你還活著,本欲將你接回,但如今王都那位猜忌我段家擁兵自重、中武國又屢次來犯,時局兇險。父親為了讓你有自保之力,便任由你在外歷練,只派人暗中跟隨。”
玉安只靜靜的聽著
“你可怪我們?”
玉安還是沒答話
“一定是怪我們了、、小妹,如今家中多事,的確是我們欠你太多,你受委屈了!”
話還沒有說完,便已經忍不住開始氣喘地咳起來
自那小小的空間中飄出了濃濃的血腥之氣,片刻才漸漸平息,又問
“你在外兩年經歷,哥哥都已全然知曉,但被困在水月城時,你是如何長大的?不如和四哥哥好好說說?”
玉安實在心酸,低頭抹去了淚
“我幼時有個姑姑,她待我極好,教我讀書認字,并沒有你們想的那么苦.”
“那位姑姑如今在哪里?我定要親自登門感謝!”
玉安有些神游的搖著頭
“她在我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去世了,我也只記得零星一些事情”
段長風嘆罷
“如今戰事吃緊,你就先隨我去我的駐地.等到戰事平息我再領你去見父親還有你一眾哥哥姐姐,我想他們肯定也會很開心的”
“哥哥姐姐、、”
段長風笑的寵溺
“對呀!大哥跟隨父親大人在大帳,你二姐姐在北川,我是你四哥,你五哥哥在軒揚,十三姐姐如今在王都,你排著十四啦、、、”
段長風似乎興致很高,咳咳喘喘的跟玉安講了許多話
“大哥和父親一樣治軍極嚴,對我們也極為嚴苛,每次碰上了我們兄妹幾人率先不是噓寒問暖,而是考校修為功夫,稍有懈怠便會被罵個半日.我小時候啊,大哥就一直是我的夢魘!二姐姐最是溫柔,等你見到她一定會很喜歡她的,二姐姐做的醬面一定要嘗嘗,那可是王城御膳都做不出來的味道。你五哥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