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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海賊王之刺客信條

后記:追夢者

遙遠的蒼穹斜掛著蓬勃盎然的浮陽,絢爛的顏色妖艷如畫,周圍鋪滿了壯烈璀璨的朝霞。云隙間隱約有光柱傾瀉而下,溫暖的燦金如瀑布籠罩德雷斯羅薩的城市,山川,花海,河流。美輪美奐好像來自天國的路途,超脫凡間所有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

泰隆面對自己女兒天馬行空的質疑笑而不語,彎腰撿起那把高深莫測的青刃,猛然扯落軒窗前的厚重紗簾。明媚的陽光斑駁陸離灑向刀身,須臾映照出凌冽犀利的射線。按部就班將它拋在半空后穩握掌心,輕佻搖曳于塔莎及馬爾科的視野聚焦處。

“青銅百煉,一體成型,果然是極品,不愧為放逐之刃。你愛它勝過愛你自己,日夜擦拭,不曾間斷。歷經百年的祖傳寶刀,到了你的手上,反倒歷久彌新。世間萬物皆有靈性,可想而知你與青刃心意互通,它才將心比心在你遭到危險時顯露真形。當然,也和你自身的突破有關系……”

截斷的話尾仿佛存留意猶未盡的余圜,從詭異的寂靜里探索出了些許貓膩,鳳眸內的懷疑因素緩慢增幅,“別拐彎抹角,您改行當演員更合適。蓄意找多弗朗明哥陪你們演戲,恐怕您登峰造極的演技連某幫派的間諜都要甘拜下風。”

馬爾科保持著緘默不語的態度,首先他不想妨礙他們父女的團聚,其次他在沉思如何處理自己闖得禍。七武海表面跟四皇井水不犯河水,雙方背地里為爭權奪利而暗斗頻繁。和平是紙片不夠糊窗戶的可笑協定,遮不住各自泛濫的貪欲,誰都不肯堂而皇之抬指捅破而已。如果生命中的烏云遮蔽了光明,溯源是因他的心靈飛得還不夠高。畢竟他不是沒想過此番愚蠢的舉動,將給老爹的聲譽招來多少詆毀。但患有相思疾的他再也不愿錯過她,再也不愿重溫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再也不愿品嘗她孤獨離開的滋味。

知心酸,才有堅韌;知艱難,才有渴望。

他驀然回首,焚膏繼晷的彼此已相惜經過幾度春秋,尋常不起眼的細節總能不經意引發他觸景傷情。朝夕相處都是她,睜眼閉眼也是她,開口閉口還是她。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猶如鑲嵌進魂魄的深處顧影自憐,億萬只螞蟻的啃噬瘙癢難耐,被看不見摸不到的慾望折磨致死。

塔莎說,沒有他,就沒有如今鳳凰涅槃的她。可換個角度詮釋,沒有她,也就沒有現在蟬蛻換骨的自己。他不是識人辨物的伯樂,她卻毋庸置疑是價值連城的千里馬。所謂規則就是為了打破而豎定的,就像多愁善感的她會在時光的洪流中,變得明德惟馨,蕙質蘭心。循規蹈矩的他同樣也會在韶華的荏苒中,變得頑劣不恭,跅弢不羈。

白駒過隙,歲月蹉跎,不存在時間改變不了的東西。彈指一揮間,滄海成荒野,唯有神圣的感情可成為經久不衰的例外。

揭露廬山真面孔的泰隆慷慨解囊將青刃遞付她手,額頭的皺紋飽經風霜,剛毅的慧眼明察秋毫,“我承認,刺客應磨滅情感,在非生即死的抉擇間,它們就是多余的障礙,因此諸多以暗殺為生的同行本能鏟除絲毫可能影響任務進程的雜念。你的童年不在為父身邊,在家族創建的北海訓練基地磨練。你逼迫自己適應殘酷的逆境,不辭辛苦練就一身好功夫,十三歲便榮獲青雨女神的稱號聞名黒道,確實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在遏制雜念方面做得也挺不錯。然而七情六欲為人的根蒂,銳雯臨逝前的遺愿是希望你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她極力搜尋回憶的碎片,彼時母親慈眉善目的神情,厚積薄發的教誨。雖然早就記不清母親的容貌,除卻朦朧印象里銀白色的短發,赤紅色的瞳仁,只剩模糊融疊的殘破陰影。但此時急促的心跳逐漸趨向寧靜,微笑如花綻放在面頰,嗓音韌如水邊絲縷蒲草。

“丁是丁卯是卯,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是不是您親生的?對了,您還想讓我背負家業?原諒我并不是那塊料,要鍛煉我的承受能力還請用其他方法。還有你,居然背著我跟我父親聯盟,是打算勸我統籌家族繁業嗎?”她哀怨的眼神迅速鎖定躺槍的馬爾科,勉強擠出笑靨的臉不知掩飾了幾層譏諷。

麻木不仁地茍活近三十年,匆忙的幾日倒把后半生的酸甜苦辣咸都體驗了個遍,跌宕起伏的鮮明落差險些分不清東南西北是非黑白。腦海像算盤循序整理著故事的劫緣:精疲力竭的刺殺、同族眼紅的嫉妒、餓殍枕藉的考驗、鼎魚幕燕的婚約、邂逅海盜的寥夜、同舟共濟的漂泊、拋棄信仰的辭別、堂吉訶德的囚禁、絕處逢生的死斗、祖傳寶刀的幻變,對冷漠寡淡的她而言盡為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會亦不值撼動她內心分毫。

可適才的殊死搏戰,導致她體能透支占據劣勢,她的男人在自己凄厲的呼喚中受了傷。頃刻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就如同定時炸彈擱置高溫焚爐的感覺。被殺意蒙蔽雙眼的她咬牙切齒撲往肇事者,本抱著同歸于盡的犧牲執念,卻陰差陽錯重創敵人為他泯仇。然后爆炸性的一幕降臨了,兩袖清風的父親恰似馬后炮登場慢條斯理告訴她:自己成功獲得繼承第九代家主的資格,意味和與馬爾科如履薄冰的激戰是場被安排的鬧劇?

五感膨脹到極致的她察覺至小腹蒸騰的熱度,或許是名為憤怒的情緒在喧囂。估計永遠都難忘當她看到誤入陷阱的馬爾科被眾人圍攻,自己是怎樣崩潰的絕望。好比軀殼被器具肢解的疼痛,筋脈被火焰灼燒的滾燙,心間被刀劍貫穿的窒息。宛若擱淺在沙灘的美人魚,每塊肌肉都因缺氧而喪失知覺。

放任創傷自生自滅是不切實際的奢想,心事不可能自動消失,不過是假裝暫離,瞄準人疏漏防范的剎那紛至沓來。

馬爾科渾然不曉老爹跟刺客家族的當代家主有聯系,至于堂吉訶德配合他倆演戲,自然她莫須有的誹謗。奈何剛踏進石牢就不見了對方的蹤跡,憋屈的他百感交集欲辯解真相,焉知被道貌岸然的泰隆伸臂阻攔,“此次由不得塔莎任性,被你我寵壞的她也該正視自己的宿命了。聽聞海賊不會輕易動搖決意,別忘記你答應我的條件。”

天真也好,幼稚也罷,為情生,為義活,功名利祿,千秋霸業。在明事理的泰隆眼底都是浮光掠影,僅有情真意切才是鐫刻骨髓的精魂,才是人不斷進步,不斷所向披靡,不斷邁向巔峰的原動力。

“小鬼,你的確很強。身為白胡子的心腹,你有參謀的判斷力,有軍師的洞察力,還有海軍總部大將的實力。憑我對塔莎的了解,即便她敗給你也不屑老實投降。你和她多次交戰,發覺她的水平處于極度不穩定的現狀,當時你朝我提出疑惑,我沒有立馬解答,你是否挖掘過緣由何在?”

原認為擁有刀鋒之影頭銜的泰隆是殺伐果斷的豪杰,豈料也是雄韜偉略談吐不凡的楷模人物,懊悔時常把他的話掰成零件反復斟酌,如此移樽就教耽誤了自己的初衷,比起對方未含城府的懶散隨性,盡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錯覺。尷尬僵持望向發號施令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馬爾科拖泥帶水地亙長尾音,囁嚅道:“既然您喜歡打啞謎,我也只好洗耳恭聽等您揭曉答案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兄弟成群的你分明最能參悟其中奧秘。要是你船員的性命遭到威脅,你勢必會激發出前所未有的潛能,因為想保護伙伴的你與平常的你截然不同。軟弱是強悍的鋪墊,感情是改變的奠基,誰規定刺客不許有軟肋?假設被多弗暗算的人是她,就算你給干部們拖住,你能做到隔岸觀火?”

幾句弦外音說得輕描淡寫,然蘊藏著敲山震虎的玄機,被強制換位思量的馬爾科不虞啞口無言,能想象到自己不惜掀起血雨腥風也要夷平此地的沖動。泰隆鄭重其事摘落菱格紋灰褐的牛皮手套,皮膚蒼白到連指尖都缺乏潤澤的血色,觸及塔莎脖頸前代表嘉賀權威的項鏈。

“我懂你想和他雙宿雙飛的心思,你完全有權利遵循自己的意愿,繼承家業絕非你不可推脫的責任。昂薩島還有窮鼠嚙貍的同輩,包括不諳世事的孩童。我沒辦法改變他們慘淡的命運,而你是本家名正言順的后代,必須由你親自扭轉乾坤。否則,殺戮機器的培育永不完結,今天是我女兒遭殃,明天又會輪到誰擔任?厄運的循環像詛咒的纏綿,我們不是慈善機構,但身居高位的我們有必要以正確的渠道,引領承載家族期頤的年輕人走向輝煌的未來。”

他的話語仿佛攜帶摧心折骨的魔力,她被動陷入進退維谷的記憶深淵,像黃泉岸匍匐的曼珠沙華,疲倦的盛開,頹唐而清冷。

莫名其妙想起幼時初次殺人的雨夜,她命令家族的侍仆定期給鰥寡孤惸的小姑娘生活補助,作為手刃對方父母的歉意。以為承擔著行若狗彘的憎恨,卻換來少女涕泗滂沱的感激。她后知后覺自己正身處烏煙瘴氣的阿鼻煉獄,罪不容誅隨時靜候千刀萬剮的裁決。還未接近始端就越至終點的不歸路,折槁振落的她選擇了嗜痂成癖,直到半年前遇見了馬爾科才有所改善。想到別人東施效顰步她的后塵,緊鎖的心防到底頗有動容。

“銳雯的作風壓根不算投機取巧的刺客,而是眾所周知碧血丹心的戰士,她在位時想培養的是有血有肉的士兵團隊,不是沒心沒肺的殺手組織。家族有不少執行官拍桌反對她的思想,我有種你母親并非病故的預感,說不準是有心人的惡意陷害,可惜我禪精竭慮追查依然毫無頭緒。她的遺愿是希望你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她的遺憾是不能親眼鑒證嘉賀族的革命。人,有愛才有恨,有得才有失。矛盾如她愛著自己的家族,含辛茹苦教導著自己的徒弟,最終卻要目睹年幼的他們互相殘殺,她同時也恨著家族牢不可破的鐵規……”

憶苦思甜的泰隆敏銳尋覓到波濤涌動的殺意,神情驟變,瞳孔頓凜,談話霎停,老謀深算的笑意自臉龐消遁。專注聽他熏陶的塔莎難免稍呈遲疑,暮鼓朝鐘推走心無旁騖的她,接著是絲線劃破虛空的嗤嗤聲。斜跨腰間的三十二把暗器離鞘時,他順勢化為肉眼捕捉不到的疾風殘影,輕蕩如棉胎、鋒薄如紙片的短刃繞著他的重心旋轉。嫻熟將自己的健軀巧妙隱匿在刀光劍影中,蓄勢待發后躍向欲偷襲他們的多弗朗明哥,眼花繚亂的劍法像肆意舞動的精靈在兩人周身搔首弄姿。

充斥武裝色霸氣的短刃不但鋒利,且堅硬,借果實能力縫補喉管的多弗來不及防御,眼睜睜盯著數不清的刀劍刺進他的臟腑。意料外,情理中,滿眼猩紅的圖案不過是假象:他忌諱跟速度追風的泰隆硬碰硬,因而粉身碎骨的人是他捏造的線偶,還好操控替身率先試探了敵人的威力。不然,城堡被外來戶攪得紛繁蕪雜不說,籌備多年的野心也要宣告覆滅。

僅是呼吸的短隙,伺機的真身像耍戲法似的猝不及防乍現,附帶足剃線的毒辣狠招恣睢神游九霄的塔莎。后者陡然杏目圓睜,過多的變故令神經沉浸遲滯的狀態,不可置信卻斬釘截鐵的場景為事實,拘泥表象的她從未剖析過深層內里。譬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父親,沉默寡言鐵石心腸的父親,竟語重情深對她說了許多耐人尋味的話。再譬如陰險狡詐腹有鱗甲的多弗,駕鶴歸西死不足惜的多弗,竟重振旗鼓崛地而起將苗頭指向分心的自己。

機智若他早猜到多弗害怕與自己動真格,目標落在三人中孱弱的塔莎也是常識,距她位置偏遠的馬爾科手足無措。眼瞧飽含霸氣的腳尖就要轟踹她的死穴,渾身的血液在此刻徹底結凍凝霜,胸膛仿佛被風馳電掣的雷亟鞭撻般劇痛。泰隆奮不顧身沖往前線替她抵擋勢如破竹的攻擊,伯仲按住她的腦顱救她逃脫危如累卵的險境。見狀,體內的鮮血重新倒流回心臟,錯愕的轉折讓他的步伐幾欲不穩。

塔莎驚詫瞪著父親舍生取義的行為,猛烈的踢技迎面撞至他的肩膀,縱然啟動武裝色霸氣照樣能聽到喀嚓的骨裂。他蹙眉悶哼,分秒必爭燃起洶涌的戰意,金剛怒目瞥向預備參戰的馬爾科,“喂,你不要逞能,趕緊帶我女兒撤!不準拐她上海盜船,要完好送往昂薩島!”

她還沒發話就被泰隆獨斷專行搡給馬爾科,腳跟趔趄恰巧跌入他的懷抱。幾秒的顛覆,她幡然醒悟自己對雙親的無知,一無所知;對厄災的不通,一竅不通。原來自己活在他們的呵護下,原來自己是有人珍視的,原來是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思維像斷了線的風箏漂泊猶虛,再無知也不該忽略良知,所以她不能拋棄形同誘餌的父親。身后人的臂膀像鋼鐵鑄成般牢固,她盲目地抗拒著,像不會游泳的人掉進河里。

“松手,馬爾科。”塔莎厭惡地舔掉甩到嘴角的血滴,暴戾的眼珠像被敵方搶了食物的狼,歇斯底里的怒吼像哀嚎的厲鬼。對堂吉訶德的恨意仿佛磨礪掩藏的核彈,而多弗傷了她的親人與愛人就是導炎索。她散裂劍拔弩張的氣魄,銳利的眼白盛滿稀碎的血絲,饒是鶴唳的馬爾科也看得毛骨悚然膽戰心驚。

與其留下棄父獨活的千古罵名,不如撕破臉皮以命相搏。她向沉寂已久的青刃許愿,誓死也要護他們的周全,它百般配合地擴張成放逐之鋒。鐵刃在地面劃刺耳的尖鳴,更是濺起朵朵火星,仿佛預警它的主人將行踏沾染血腥的征途。

意識到情況危急,費吃奶的勁掙脫了束縛,卻被泰隆彈射的麻醉針暈厥。昏睡前依稀聽見他滄桑的聲音,彌留傳達至她渾噩的夢境——塔莎,切記力量是把雙刃劍,釋放感情的瞬間將敦促你面臨被負面感情擄獲的危機。從小就被鍛煉扼殺感情的你,關鍵是能否戰勝負面感情爆發的恐懼,只有勇敢戰勝它才是真正的強大。

隨后,幽冥的黑暗像海浪淹沒了她的身心。而泰隆見兩人走遠也如釋重負,也懶得跟多弗折騰,發揮出刺客的優勢急速竄離了德雷斯羅薩。雖說他寶刀未老,可對方明顯不是好欺負的主。盡管與堂吉訶德家族的聯姻化為烏燼,但以后都換有白胡子海賊團幫她鋪路,至少她沒必要再為嘉賀的繁榮昌盛奔波勞累。

夢醒睜眸的時候,驚覺已回到熟稔的莫比迪克號東曦既駕。她當前沒心思懷念往事,首要是先找馬爾科興師問罪。無視海賊們的調侃兀自走到艙外,視線所及竟為家鄉恍如隔世的景象,一如既往的死氣沉沉,令人提不起精神。知道他故意躲避自己,便站在甲板欄桿邊踮趾作勢欲往海里跳。

“小祖宗,你父親沒事,還囑咐我多扶持你。”馬爾科像及時雨般誠惶誠恐地現身,眼疾手快搭住塔莎的胳膊愣是不敢放開,叫薩奇拿電話蟲給她確認泰隆的安全。老爺子說他在忙著釣魚,不方便多聊,怕把晚餐的魚都給嚇跑了。聞此言,她的臉綴飾著煞風景的黑線,泄憤般重掛了電話。虧自己神志不清都在擔心他,結果他還有心情悠哉釣魚?

她垂顱,展露欣慰的神色:他沒事就好。心中的巨石落定,塵埃亦落定,她深諳前方等待著自己的命運。繼承嘉賀第九任家主位,圓母親未完成的遺愿,余生都要像籠中鳥困在昂薩島。為家族,為同僚,為刺客界的改革,親力親為奉獻全部的精力、耐力、磨力、抗壓力,唯獨不可以自私為已。

馬爾科提議送她回家,她埋首不吭聲的動作等于默認,即將與對方告別的他悄然尾隨其后。一前一后漫步的兩人難得沒有并肩齊行,他像守護公主的騎士凝視著她嬌弱的背影,拼命忍捺住迫在眉睫的不舍,“塔莎,恭喜你擔任嘉賀的家主,泰隆先生和我都相信你能超過祖先的豐功偉績,創造出標新立異的刺客信條。”

信條?它和你比起來根本分文不值!她剎住盲目的腳步,卻沒有轉身的勇氣,窈窕的身形晃蕩如同瀕臨塌陷的危樓,“客氣了,我也相信你們會超過羅杰海賊團的傳奇,成為萬眾敬仰的新海賊王。”

他咬唇屏氣,加速的心跳像搖滾樂的鼓點,攥拳的指甲皸破了掌心,汗血聚融的黏稠觸感為忐忑的他增添了幾許忐忑,“其實,我始終欠你一句對不起。我總是食言,我曾說過只有我才能保護你。只要你有任何的危險,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你,可我卻不能帶走你。你曾說過我讓你身處天堂,又從天堂出發,將你引向地獄。我明白給人希望又給人絕望的痛苦,可我生是海賊,死也該尸沉火海,所以我不能陪伴你爬刺客的刀山。真的,對不起……”

“沒關系,如果……”她勉強作出細若游絲的低喃,躊躇半晌終歸故作矜持試探道:“只是如果論,如果你湊巧路過的話,可以抽空來看我嗎?”

“我肯定經常路過,經常拜訪你,警告覬覦你美色的人,你已名花有主心有所屬。”他抬首仰瞰遙遠的天際,水天一色,仿佛祖母綠的寶石,倥傯的綠意肆意流淌;又仿佛剔透的銅鏡,倒照著遠處的云蒸霞蔚,近處的鳥語花香,“時辰不早了,我要走了,你也要保重。再見,來日方長,我們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心存僥幸的塔莎太天真,殊不知后期無法再會的他們僅剩隔空思念的遺憾,接到薩奇、艾斯、白胡子相繼死亡的消息時,她悔得腸青,哭得膽裂。如果,單調的人間道并沒有如果,只有后果、因果和結果。想銘記,也想忘記,反正是遙不可及的后話,妄語,不劇透也罷。

他不再言語,因為他再逗留哪怕一分鐘,就會情不自禁拽她一起走。他轉身背對她的千鈞,她也默契轉過身面朝他,三步并兩步心急如焚追上他摟住他的腰。原本炙熱的體溫全然無蹤,他的身體竟冷如冰窖,彼此緊密相貼清晰感到他努力壓抑著的顫抖。眼前的一切都是中性和晦澀曖昧的,沒有飽滿熱烈的色調。她能夠眺望太陽,可她看到的太陽沒有光芒,眼眶不自覺浮現出滾燙的液體脫離眼角滑落至顳骨。

馬爾科扳開她的纖柔素指,溫柔把她拉到自己的跟前。溪風蕭瑟,摘艷熏香,愛恨離殤,花好月圓。兩人面對面,心連心,她像撒嬌的女孩依偎在自己的懷里,“親愛的,請允許我這樣喚你。我還欠你一句謝。不,應該是很多句。感謝你在刺殺我的任務中酌情放水,感謝你向萍水相逢的我敞開心扉,感謝你在那晚沒有被規則吞噬,感謝你愿意吐露真言說跟我回家。感謝老天爺讓我邂逅你,我才有機會親口回應你,我愛你……”

他們深情的環抱隔開了眼前的疏影搖曳,隔斷了曾經的鉛華年歲,將三千世界隔成了沉淀的空城。俗世繁華如同紅顏裹身的珠翠美服,一簌簌地抖落。她眼波流轉,煙波浩淼,宛若微醺的春風撫遍紅塵岸邊的花紅柳綠。杳無人煙的孤島皆因她的明眸善睞,霎時變得生動起來,蓬蓽生輝般光彩奪目。

闔上眼,抱著他,摩挲他的輪廓,不撒手也不需要分辨。良辰美景,風華無邊,相擁取暖到天明,終究不再是她的癡心妄想。她已不憧憬海枯石爛,天荒地老的完美童話,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能豆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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