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雪的動作很快,本就臨近飯點,二皇子江如錦的身影沒過多久便出現在了江如昭的清仁宮里。
“阿姐,你喚我來可有何事?”自文拓那件事后,江如錦第一次覺得自己有些心胸狹隘了,父皇讓阿姐率先協政,又不讓阿姐上朝,本就意在輔佐儲君。
觀眼下,最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便是他,只要他自己不作妖,安安靜靜的等著便是。
皇后娘娘僅生了江如昭這一個便身體虧虛,再也孕育不了第二個孩子,他是皇后娘娘的表妹宸妃楚然的孩子,因著有這層關系,皇后娘娘與江如昭待他也是極好的。
越妃娘娘倒是也生了個皇子,不過還小,才五歲,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兩個妹妹,四公主江見雪是溫貴人所生,眼下還未及笄,不過這個五公主江見月的母妃乃是一名宮女,似乎極不受寵,連帶著江見月在宮中都快查無此人。
父皇的子嗣本就不多,雖然楚國有女子為官的先例,但能與之與他相爭儲君位置的,卻是沒有。
江如昭讓江如錦落座,滿桌的菜肴散發著撲鼻的香味,身后的宮人安安靜靜的布著菜,江如昭拿起木箸:“先吃飯。”
晚夏的天,一席飲食過后天色都未暗下去,見江如昭和江如錦吃的差不多了,甘雪給了一旁候著的侍女一個眼神,訓練有素的女婢們有條不紊的將飯菜撤了下去。
隨后,甘雪又端上來兩碗涼品,江如錦拿起銀匙吃了一口,冰涼爽滑,讓他欲罷不能。
“這是竊玉茗蘭,我前幾日才新研制出來的,用了浮生茶,又冰了好些時辰,吃著怎么樣?”江如昭看著江如錦吃的津津有味,開口問道。
江如錦吃完最后一口,他放下銀匙,贊許的說著:“阿姐的手藝向來不錯。”
酒足飯飽,江如昭也就入了正題:“阿錦,我想再查一下潯州流匪一案。”
江如錦聞言,蹙了蹙眉:“阿姐,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再細究下去還有什么意義呢,就算他們心知肚明,這件事本就是西朝的一個圈套,難不成還能找西朝討個說法嗎?
江如昭知道他會這么說,又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了江如錦:“那天在兆督府的獄中,你也聽到那刺客的話了,他說西朝的遠安侯親口說的放了他們,可快到潯州時,又在一片竹林里突然就有人來殺他們。”
“你不覺得,這很自相矛盾嗎?”話至此,江如錦又何嘗不知。
“若是,他們想戲弄他們呢?或是,給他們一線生機。”江如錦自己都說的沒什么底氣。
江如昭嘆了口氣:“阿錦,我們都知道,那些流匪本就是西朝的人,我不過是想查一查那些刺客而已。”
“我怕,他們會拿此事生些事端。”雖不知是什么事,但西朝開了這個缺口,會是一個琢川江能堵住的嗎?
江如錦緩緩低下了頭,他如今才十六有余,還有許多事都需要學習,他的眼界和心境都還不夠,長姐僅是比他大了兩歲,便有如此心界。
楚國屬于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各國都虎視眈眈,三年前謝淮舟還未回朝時,齊圖便經常來延洲打秋風,隔一段時間便來騷擾一下,得了東西就跑,無恥至極。
秦國還未被西朝吞并時,也經常向楚國拋開聯姻的請章,幸好當時父皇并未同意,不然,怕是在拿下秦國時,也就順手拿了楚國了。
隨后各國質子在西朝的質期滿,又就這么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年,西朝沒了討伐楚國的由頭,便自導自演了這么一出。
“那阿姐,打算如何查呢?”此事過了這么久,再加上文拓又死了,又去哪兒找那幾名刺客呢?
江如昭見江如錦支持自己,一下子來了精神:“我想去問問謝將軍,那刺客,應當是告訴了謝將軍一些細節。”
“謝、淮舟嗎?”
江如錦的話讓江如昭愣了一下,隨后她又才反應過來,楚國已經沒有撫遠將軍了,現下,是庶人謝淮舟。
“是,阿錦,我想查一下那七名刺客,并非是非要細究流匪一案。”
“阿姐只是想掌握一些先機,眼下我只是猜測這些人并不是西朝所殺,倘若我們知道了到底是誰殺了那三十余人,便有了知道他們下一步打算的機會。”
江如錦反應過來,若真查得那些刺客的身份,以及他們背后之人,在應對西朝的下一步時,便是水來土掩了。
“我陪你一起去。”江如錦這下再也不打算攔著江如昭了,甚至想立馬動身。
江如昭抬眼看了看屋外,有宮人燃了宮燈,照亮了清仁宮那長長的一條出宮路。
“不必了,阿錦,你須得好好跟著太傅掌學,阿姐自有安排。”江如錦也跟著李荀進學,算起來,她和他,都是李宴清的師弟師妹了。
江如錦有些著急,不論謝淮舟是否有參與刺殺江如昭這件事,但他包庇以及私藏那刺客卻是事實:“阿姐,謝淮舟與那刺客相識,你讓我跟著你,我保護你。”
江如昭抿嘴笑了一下:“阿錦長大啦,知道護著阿姐了。”
隨后,她又抬眼悄悄環視了一圈屋內:“不過你放心,我會帶著人的,自有人保護我。”
江如錦知道,從江如昭被刺殺的那件事后,皇后娘娘便請了宿衛司三十六扇門的人,他松了口氣:“你說的,可是宿衛司的暗衛?”
“是。”江如昭篤定的回答。
江如錦深深的看了一眼江如昭,他也有暗衛,一開始并不是宿衛司的人。
從七歲時跟著李太傅在監學院掌學開始,一開始是父皇派的舉武寺的侍衛,隨后在四年前,母妃又請了皇后娘娘,賜了他一名暗衛,也是宿衛司的人,名叫枕風。
枕風的年紀看起來比他大了四五歲,臉上時常戴著一個玄黑面具,宮中不可佩戴利器,雖無兵器傍身,可枕風看起來就是武功高強的模樣。
枕風剛來時,江如錦才十二歲,少年崇尚駿馬長劍快意天涯,尤其是他這個不那么自由的人,他見過枕風出劍的模樣,他當時還一度羨艷過枕風的一身武力。
可枕風卻只是告訴他,人各其位,各盡其職。
他不茍言笑,也只在暗處保護他。
可長姐,隨意且自然的語句中,看起來,很信任那個三十六扇門的暗衛。
他都有一點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