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喜靜，壽康宮雖處在皇宮的后方，可卻有著四季常青的花木，清風(fēng)撫過水面，陣陣漣漪下是一尾又一尾漂亮的紅鯉。

江如昭和江如錦站在壽康宮內(nèi)，朝花姑姑才說太后還未起身，她吩咐婢女端來兩張圓凳讓江如昭和江如錦坐下，可卻并未上茶。

兩個(gè)人對(duì)視了一眼，也不知皇祖母這是什么意思。

臨近十月，日頭雖沒有夏日毒辣，可從江如昭的清仁宮走過來卻還是費(fèi)了些許時(shí)間，她倒是還好，可江如錦卻是咽了幾番口水。

一炷香的時(shí)辰后，太后終于在朝花姑姑的攙扶下走了出來，她一襲華貴的深紅色衣袍，花白的頭發(fā)挽得紋絲不亂，頭上的珠釵散發(fā)著迷人的火彩，光芒四射。

臉上是略帶迷愣的神色，她看見堂下坐著的江如昭和江如錦，細(xì)眉一豎，壓著聲音朝身側(cè)的朝花姑姑說道：“朝花，你好大的膽子，長(zhǎng)公主和二皇子來了，也不知道通傳一聲，竟是讓人等著?！?/p>

隨后，她緩緩坐上堂上的高位，環(huán)視的一圈，語氣復(fù)雜的說著：“也不上茶，朝花，你這是何意？”

朝花見太后坐下后，立馬跪了下來謝罪：“老奴該死，想著太后娘娘近些日子來總是頭疼，見太后娘娘睡得正香，沒舍得喊醒太后娘娘，薄待了長(zhǎng)公主和二皇子，是老奴的罪過?！?/p>

江如錦有些愣，他不知道皇祖母這是何意，可卻也聽出來了些含沙射影，他跪了下來行禮：“孫兒有些日子沒來看皇祖母了，竟是不知皇祖母頭疾又發(fā)作了，是孫兒的罪過?！?/p>

從皇祖母從內(nèi)間出來后，江如昭就隱隱覺得皇祖母總在看自己，隨后皇祖母與朝花姑姑的一唱一和，更是讓她心里覺得詭異非常。

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江如昭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朝著太后行了行宮禮，卻是沒拜，她略低著頭，沒有任何溫度的開口：“若是皇祖母不舒服，那昭兒便不叨擾了?！?/p>

她的話剛落，卻聽見上位的太后笑了一聲：“哈哈哈，昭兒可是在怪皇祖母宮中的人不會(huì)伺候人？竟是讓你們沒喝上一杯熱茶？”

太后這一聲笑帶著某些不知名的情緒在里面，江如昭揣測(cè)不透，卻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接話：“昭兒不敢?！?/p>

“坐吧?！?/p>

江如錦聽到太后恢復(fù)了以往和藹的口氣，他抬起頭來，暗暗松了一口氣，老實(shí)的和江如昭一同坐下。

若說他從小到大最怕的人，除了父皇，便是這位祖母了。

她的眼神，似乎關(guān)著千軍萬馬，讓人不能直視。

“朝花，上茶。”太后以手撐額，輕輕地為自己按著太陽(yáng)穴。

“是，太后娘娘。”

一盞清香的茶放在桌上，江如錦端起來飲了一口，滋潤(rùn)了一下自己干涸的喉頭，他余光一撇，卻見江如昭面前的茶杯依舊在原位，一動(dòng)也沒動(dòng)。

江如錦輕輕地放下茶杯，再也沒飲過半口。

殿內(nèi)透露著詭異的安靜，江如昭似乎聽到了自己呼吸聲，她放輕了呼吸，等著皇祖母開口。

太后用手中的杯蓋撇掉幾縷浮茶，她輕吹了一口，正欲將茶杯送至嘴邊，可卻突然將茶杯放在桌上，深嘆了一口氣。

“皇祖母，您怎么了？”江如錦率先開口。

太后聞言，輕搖了搖頭，又將視線落在了江如昭身上，她抿著嘴，一臉擔(dān)憂。

“二皇子，太后娘娘近日來煩憂無比，這才導(dǎo)致了頭疾發(fā)作?！闭驹谝慌缘某ü霉脤⒃捊恿诉^來，她的話配上太后的神態(tài)，引的江如昭頻頻皺眉。

江如錦似乎真的極其擔(dān)憂太后，他急不可耐的開口：“朝花姑姑，皇祖母這是所為何事？”

“朝花。”

他的話剛落，太后便帶著滿腔疲倦的喊了一聲朝花姑姑，似乎是讓她別往下說。

可朝花卻是跪了下來，她雖然在回答江如錦，可卻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著江如昭：“回二皇子，太后娘娘正是為了長(zhǎng)公主之事煩憂，竟是幾個(gè)夜晚都未曾合眼?！?/p>

“老奴一時(shí)嘴快，求太后娘娘恕罪?！?/p>

江如昭的眉頭擰的更深了，她一臉探究的看了一眼朝花姑姑，而后又定定地看著太后。

太后嘆了口氣，她依舊撐著額頭：“起來吧。”

“三天前，哀家從菩提寺取了經(jīng)書回來時(shí)，聽見有宮人悄悄嚼舌根?！?/p>

“說潯州流匪一案，被西朝扣下的人本來不用死的，就是因?yàn)殚L(zhǎng)公主不愿和親?！?/p>

太后邊說邊停頓，似乎是被連日來的頭疾折磨的痛苦不堪，江如錦心里跟貓抓一般，可卻不敢開口催促。

“然后呢？”江如昭淡然的遞了話頭，讓太后繼續(xù)往下說。

“他們說那些人都是你派人去殺的，說是因?yàn)槟悖?guó)馬上大禍臨頭了?！?/p>

疾病有了由頭，可江如昭卻覺得一場(chǎng)針對(duì)自己的漩渦開了頭。

一旁安靜站著的朝花出聲安慰著江如昭：“長(zhǎng)公主放心，太后娘娘已經(jīng)將那些嚼舌根的宮人治罪了?！?/p>

“皇祖母可信他們的話？”

江如錦呆楞在原地，他不知道怎么開口，他頓頓地轉(zhuǎn)頭看向江如昭，只想跟她說聲抱歉。

還有謝謝。

江如昭知道，若宮里都開始有這樣的話，那民間怕是更盛。

“昭兒，他們說，有證據(jù)。”

太后終于是放下了手，她早有了老態(tài)，眼睛也有些渾濁，可卻依舊閃著微光。

江如昭突然有些手抖，她心里有個(gè)猜測(cè)，她穩(wěn)住聲音：“敢問皇祖母，是何東西？”

怪不得今日會(huì)給她和江如錦擺著一出，怕是阿錦是被自己連累了。

極度的等待里，她心里的猜測(cè)終于有了結(jié)果，可她卻是松了口氣。

“狼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