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是李宴清為常平司提舉后,江如昭覺得一切似乎都太合意了。
民間先是有關于她的流言蜚語,沒過幾天又剛好出現這太白經天的天象,在今天,竟是應驗了那觀天院院使的話。
東南方的潯州地動,潯州的玉青山山崩。
她細思極恐,竟覺得一切都如此一環接一環。
江如昭坐在書案邊,她拿起狼毫筆,給沈歸雁去了一封書信,她已決定跟著李宴清前往潯州,那留意季向晚和謝銜青一事便只能托付給沈歸雁,她相信令令。
一封信寫完,江如昭喚來甘雪,讓她拿著自己文令出宮去沈府,時間緊迫,聽聞李宴清明日便會動身,她還要去找父皇和母后。
甘雪走后,江如昭深呼了一口氣,她總覺得悶得慌,自扶楹沒了,她心里的話總不知向誰說,那丫頭心思敏銳,人也活潑,總能三言兩語將她亂糟糟的心緒捋順。
“衛鈺。”
江如昭站起身來走到窗邊,她未回頭,因為她知道,只要她喚他的名字,他就一定會出現。
窗外的湖泊上已有了片片落葉,清風掠過,湖面皺起陣陣漣漪。
“此番去潯州,你會保護好我嗎?”
十八年來,她一直沒出過京洧,更沒見過天災現場,此去,她又何嘗不忐忑。
微風吹起江如昭的長發,發絲舞動間,早秋的涼意絲絲縷縷的撲面而來。
久久都未聽到衛鈺回話,江如昭疑惑的轉身看去,卻見他眼神不明的看著自己,見她回眸,他瞬間低下了頭。
“請長公主放心,保護長公主是屬下的使命。”
江如昭輕聲笑了起來,她覺得這個人有趣的很,極端的克制卻適得其反。
他跟在她身邊快小半年時間,這期間,她似乎連甘雪都不習慣,卻習慣他跟著自己。
她習慣每天去猜一下他在哪里,習慣隨時隨地的喊他,習慣他及時的出現,也習慣,他總在她身邊。
她每每向他傾訴時,他總是淡淡的“嗯”一聲,或者干脆不出聲。
極好的傾聽者。
也許是身份所在,可她知道,他有些時候,很想回話。
江如昭微微側開身來,一縷清風便朝著衛鈺吹來,他微瞇了瞇眼,朦朧的視線里,是江如昭白衣獵獵。
再不能耽擱下去,母后知道她想查那些刺客,她現在的任務,是去找父皇,讓她同意她去潯州。
她早就遣人問過江既明在何處,所以站在母后的華榮宮外時,哪怕她知道母后會幫她說話,她卻還是有些緊張。
江如昭習慣性的側頭看了看,她知道,衛鈺一定在那個方向。
她站在宮門外深呼吸了幾口,邁著決絕的步伐,終于是站在了江既明和楚靈蘭的面前。
“本君不同意!”江既明雙眉倒豎,他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么。
她要去潯州?
江如昭聽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絕,卻是詭異的松了口氣,她一瞬間放松了下來,坐在悅榕端過來的圓凳上開始說自己的想法。
“父皇,如今民間和朝堂上關于兒臣的言論,想必您應該聽過。”
江既明看了一眼江如昭,他如何沒聽過,潯州地動前,太后還問過他,打算如何讓這月燕之橋搭成。
他垂下眼眸,卻是無法接話。
江如昭繼續說道:“眼下大家皆以為那些人之死是我所為,不過是因為他們所持狼樺。”
“父皇您也知道,能用狼樺之人,乃軍中將者,可兒臣查過,流匪案發生前后,軍中用狼樺的將者都沒去過潯州。”
“所以,兒臣大膽猜測,那些人,還在潯州!”
江如昭的話讓江既明都驚了幾分,他沒想到江如昭心思如此細膩,可他還是出聲回絕:“那也不必親自前往。”
江如昭嘆了口氣:“父皇,兒臣知道,這天象的應驗,您心里生了想讓兒臣去和親的念頭,兒臣是楚國的昭月長公主,賜了封號,則食千戶,糧萬石。”
“兒臣明白,取之于民,亦還之以民的道理,兒臣可以去和親,為了楚國,為了百姓。”
“可兒臣,決不承受這禍國殃民一說!”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人們只聽自己聽到的,卻不會用眼睛去看。
江既明還想開口,楚靈蘭卻是突然出聲:“去吧,昭兒,記得好好照顧自己。”
“皇后你……”
“國君,讓昭兒去吧。”對于女子的傳言,哪怕她是尊貴的長公主,也是承受不起的。
她相信她的昭兒,會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江如昭展顏笑了起來,她朝著江既明和楚靈蘭謝了禮,也回絕了江既明想封她一個官職的話,她此去,不能大張旗鼓,不然,怕是會打草驚蛇。
背后之人太過狡猾,她怕驚了水面,魚兒藏的深了,水底便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