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摻了蜜的琥珀糖漿,緩緩浸染妖市青石板路。白雨踩著木屐,聽鞋底與石板的輕響合著檐角風鈴的叮咚。艾拉拉捧著一袋剛買的霧凇果,果子在暮色里泛著珍珠光澤,咬下去會溢出月光味的汁水。
“這可比人間的夜市有意思多啦!“艾拉拉踮腳去夠頭頂飄浮的燈籠,那燈罩是用妖蝶翅膀做的,正流轉著晚霞的余暉。
澤慢悠悠跟在后面,影刃化作一枚黑玉簪別在發間。他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妖楓葉,葉子立刻在他掌心化作只瑩藍的蝴蝶:“前面螢火茶寮的雪頂茶,喝不喝?“
綢緞莊的老板娘是只千年雪蠶精,十指翻飛間,月光凝成絲,朝露織作綢。艾拉拉撫過一匹青煙緞,細碎的碎金光便順著她指尖流淌:“這個給小雨裁條新裙子!“
白雨卻被角落的舊物架吸引。褪色的陶罐里斜插著半卷畫軸,展開竟是會流動的《千里江山圖》。畫中樵夫突然扭頭沖她笑:“姑娘可要搭船?“驚得她差點摔了茶盞。
“小心些,“澤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托住她手肘,“這是蜃妖的幻畫,專騙你們這些好奇小姑娘。”
糖畫攤主是只笑瞇瞇的貘妖,尾巴卷著糖勺在琉璃板上作畫。艾拉拉要了只振翅的鳳凰,糖絲在火光里拉出璀璨星河。白雨的那份卻是朵半開的白玉蘭,每片花瓣都凝著細碎的星芒。
“嘗嘗看,“貘妖眨眼,“能品出你記憶里最甜的滋味。“
白玉蘭在舌尖化開的剎那,白雨忽然聞到母親調色盤上的松節油香——那味道穿越十年光陰,溫柔地裹住她。
“哎,小雨快來,這簪閣好別致啊。”艾拉拉一邊嚷嚷一邊飛奔進一家簪閣。白、澤兩人無奈地跟去。
黑市東南角的簪閣懸著千百盞琉璃燈,暖黃的光暈里浮沉著細碎金粉。艾拉拉踮腳去夠最高處那支蝶戀花簪,簪頭的藍翅鳳蝶卻突然振翅飛起,繞著艾拉拉的發梢翩躚。
“姑娘好眼力,“狐妖掌柜從珠簾后轉出,指甲上的丹蔻比晚霞還艷,“這支「鎖魂引」可是用冰晶打造的。”
艾拉拉忍不住拿著花簪對著鏡子左比右劃,還興奮地拉著白雨閑逛。
“進展不錯嘛。接下來在三時之前將她獨引至西南巷,大人重重有賞。”澤心事重重地回想起剛才黑衣人的傳話,眼中閃過一絲陰暗。
“那個…好看嗎?”
澤回過神——少女一身松散的青色古裝,白皙的臉上染上點點羞澀的淡粉,一頭烏黑長發被一只淡紫色玉鳶花簪隨意挽起,垂下兩三縷碎發,不食人間煙火。
“好看。”澤一邊笑著,一邊取下那只淡紫色鳶花簪——這只鳶花簪小巧淡雅,作工精細,刀勢渾然天成。他眼中閃過一絲難懂的情緒,繼而一抹金光悄悄從他手中流入簪中。
他將花簪重新插入白雨發中,道:“聽說西南巷的一家三康司很好吃,我們要不去嘗嘗?”艾拉拉一聽立刻兩眼放光。三人向西南巷趕去。
“嗯……你們先去吧,兩刻鐘后碼頭見。”忽然白雨說道,瞳孔猛地收縮。
“嗯?好叭…你自己沒問題吧?”艾拉拉有點摸不著頭腦,但瞧見白雨的凝重還是點點頭。
白雨輕“嗯”一聲,徑直向窄巷中跑去。
(又是那只貓啊,那只引我上山的貓啊。)
白雨不會忘記那純黑的毛發,像是下一秒就會被吸進去一樣——那也是一切奇妙事情的開端。
不知怎的,她額上滾燙,頭有些暈乎乎的。四周景物飛快倒退,只剩殘影,但敏捷的貓的黑影卻越來越近,正當白雨伸手快碰到它時,那貓又忽地不見了。
“小姑娘,你可叫我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