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余暉在擋風玻璃上流淌成金色的河流，歐洋子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目送著婉兒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老式公寓樓里，突然伸手扯松了領帶。后視鏡里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只有在獨處時，他才會露出這種疲憊的神情。

手機在副駕駛座上震動，屏幕上跳動著「父親」兩個字。歐洋子盯著那個名字看了足足十秒，才按下接聽鍵。

“聽說你今天見了上官家的女兒？“歐父的聲音裹挾著電流聲傳來，“別忘了下個月要收購他們公司那塊地皮。“

歐洋子降下車窗，初秋的風灌進來，吹散了他額前的碎發。“我記得。“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三度，“但您答應過，這個項目由我全權負責。“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別忘了你是歐家的繼承人。那個上官婉兒...“歐父頓了頓，“她父親最近在到處求人貸款。“

金屬質感的打火機在指尖翻轉，歐洋子點燃一支煙。青灰色煙霧中，他想起剛才在咖啡廳里，婉兒談起中小企業融資時發亮的眼睛。“我知道該怎么做。“他掐滅才抽了兩口的煙，“先掛了。“

與此同時，六樓的老式公寓里，婉兒正對著玄關鏡子發呆。鏡面邊緣的銹跡蜿蜒如荊棘，將她困在斑駁的鏡中世界。父親的聲音從書房傳來：“是婉兒回來了？“

推開書房的門，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上官明遠坐在堆滿文件的辦公桌后，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眼底濃重的青黑。“最近...在學校還好嗎？“他試圖扯出笑容，但嘴角的紋路卻向下垂墜。

婉兒的目光掃過桌上的法院傳票，呼吸一滯。那張蓋著紅章的紙片上，「強制執行」四個字刺得她眼眶發酸。“爸爸，公司是不是...“

“沒事的！“上官明遠猛地站起來，帶翻了桌上的紫砂壺。茶水在起訴狀上洇開，把「歐氏集團」幾個字泡得模糊不清。“你只管好好讀書，這些都不用操心。“

回到自己房間，婉兒打開臺燈。暖黃光暈里，限量版教材的金色花紋泛著冷光。她翻開《經濟學原理》，一張便簽紙突然飄落——是歐洋子的字跡：

「明早九點，商學院頂樓天臺。帶你看真正的金融市場。」

字跡力透紙背，最后一筆幾乎劃破紙面。婉兒的手指撫過那些凌厲的筆畫，忽然發現便簽背面還有一行小字：「穿厚點，風大。」

這個發現讓她的耳尖微微發燙。

次日清晨，婉兒站在銹跡斑斑的鐵門前深呼吸。推開門的瞬間，獵獵晨風卷著數十塊電子屏的藍光撲面而來。歐洋子站在天臺邊緣，黑色風衣下擺被風吹得嘩嘩作響，他面前是八臺環繞式顯示屏，跳動的K線圖在他臉上投下流動的光影。

“這是...“婉兒怔在原地。

“實時監控全球37個交易所。“歐洋子轉身時，腕間的百達翡麗折射出一道冷光。他隨手將平板電腦塞給婉兒：“今天紐交所開盤會有大波動，注意看原油期貨。“

話音未落，屏幕上的曲線突然劇烈震蕩。婉兒看著那些數字瀑布般傾瀉，突然抓住歐洋子的手腕：“等等！這個跌幅不正常，有人在操控市場！“

歐洋子眼底閃過一絲驚詫。他反手握住婉兒冰涼的手指，帶著她快速滑動屏幕：“看這里，中東三家石油公司同時發布減產聲明，但實際庫存量...“他調出一組加密數據，“比公布數字高出200萬桶。“

“所以這是人為制造的恐慌性拋售！“婉兒的聲音因激動而發抖，“有人要抄底！“

“聰明。“歐洋子輕笑，手指在鍵盤上敲出殘影。隨著他的操作，某支能源股的走勢突然詭異地調頭向上。“上周我就發現有人在暗中吸納散單，今天不過是請君入甕。“

當紐交所收盤鐘聲響起時，婉兒后背已經汗濕。她看著賬戶里暴漲的數字，突然意識到什么：“你用我的論文理論？關于信息不對稱下的市場操縱...“

“噓——“歐洋子的食指突然按在她唇上。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晨光中，他冷白的皮膚下泛著淡青血管，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這是我們的秘密。“他的拇指無意識地摩挲過她唇角，“現在，愿意當我的顧問了嗎？“

遠處傳來烏鴉的嘶鳴，婉兒在風里聞到血銹般的鐵腥味。她剛要開口，歐洋子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來電顯示「林秘書」的名字不斷閃爍，但被他直接按掉。

“給你講個故事。“他轉身倚著欄桿，望著下面螞蟻般的人群，“小時候我養過一只布偶貓，純白的，眼睛像玻璃珠子。后來父親當著我的面把它扔給藏獒——他說，心軟的人不配當繼承人。“

婉兒的心臟劇烈收縮。她忽然看清歐洋子領口下若隱若現的疤痕，像一條蜈蚣爬過鎖骨。

“所以你現在明白了嗎？“歐洋子低頭整理袖扣，金屬冷光割開晨霧，“我找你合作，不是因為心動。“他抬眼時，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笑意，“而是因為你和我一樣——“

“都是被困在籠子里的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