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如同猛獸般張開了利齒。王遠推開門，只見黑板報上原本清晰的“二次函數(shù)”拋物線已被篡改得面目全非，變成了扭曲不堪的生殖器形象；而粉筆灰中則夾雜著嚼爛的口香糖，仿佛是一場惡作劇留下的痕跡。陳思妍的課桌抽屜內(nèi)更是慘不忍睹，塞滿了撕碎的速寫紙，每一片紙上都赫然寫著“修車匠的兒子”和“破鞋”的字樣，宛如一群貪婪的蝗蟲在瘋狂吞噬著這片麥田。

于博的身影出現(xiàn)在走廊盡頭的逆光之中，這位美術(shù)生獨有的蒼白手指輕輕轉(zhuǎn)動著手中的美工刀。他新染的栗色頭發(fā)上沾滿了水粉顏料，看起來就像是被人潑了一碗隔夜的紫菜湯。當(dāng)陳思妍抱著畫板走過時，他突然用刀尖挑起了她的馬尾辮，并挑釁性地問道：“聽說你的男朋友送給你的是自行車鏈條作為定情信物？”他突然扯開陳思妍的速寫本，撕下畫著王遠側(cè)臉的那頁，

“你的畫就像你的愛情，廉價又易碎?！拔衣犝f修車鋪閣樓有張破床？你們...“

陳思妍的珍珠耳釘突然閃過寒光，卻突然笑著說道“你之前集訓(xùn)班那副畫，是臨摹的《美術(shù)周刊》第三期文博子畫的野火，要不要我去把這件事告訴老師？”

于博面色一滯，收回了自己的手，“好好好，你等著瞧！”

王遠蹲在走廊盡頭修飲水機，聽見隔壁班女生尖著嗓子議論：“聽說他外公修車鋪二樓是窯子...“扳手突然脫手砸進積水，驚飛了在屋檐下避雨的灰鴿。

“他們在美術(shù)室垃圾桶發(fā)現(xiàn)了這個。“陳思妍把揉皺的避孕套包裝袋拍在課桌上，鋁箔邊緣的鋸齒像冷笑的嘴，“于博的雕蟲小技。“她的睫毛膏被雨水暈開，在眼瞼投下烏鴉翅膀般的陰影。

王遠指節(jié)暴起青筋：“上周五他往你畫箱塞死老鼠，監(jiān)控正好壞了。“他的虎口還留著初霜誓約那天的凍瘡，此刻正滲出淡黃的組織液，那疼痛感感讓他想起了那個夏天李鴻宇用雷管炸魚的情景。

平安夜的小巷猶如一條凍結(jié)的盲腸。

王遠剛把陳思妍送到公安局家屬院轉(zhuǎn)身往回走，再次路過剛剛走過的小巷時四道黑影就從霓虹燈照不到的裂縫里鉆出來。于博的定制皮鞋踩在積水里，倒映出他扭曲的臉：“最后一次警告，滾回你的貧民窟，你不配和陳思妍在一起！“

王遠明白了于博的來意，慢慢的后退，可是兩邊巷口都被堵住了，“我和誰談戀愛...“王遠摸到墻角的銹鐵管，“...關(guān)你屁事。“鐵管表面的冰碴割破掌心，血珠滴在陳思妍送的手織圍巾上，暈開成破碎的梅花。

第一個混混的甩棍帶著破風(fēng)聲襲來。王遠用鐵管格擋時，聽見自己鐵管發(fā)出枯枝斷裂的脆響。

第二個人的膝蓋頂中他胃部，胃酸混著血水噴在巷壁，像幅抽象派油畫。

“打斷他的賤骨頭！“于博的聲音像毒蛇吐信。

第三個人掄起鏈條抽向王遠膝蓋，鐵環(huán)撕開校褲，在皮肉上烙下青紫的齒痕。

于博的耐克鞋踩在了他的后頸之上。巷口的霓虹燈光將于博的影子拉伸成了巨人的模樣，“你知道我父親為學(xué)校捐贈了多少資金嗎？”于博的鞋尖狠狠地碾壓著王遠的手指，“足夠買下你外公那家破舊店鋪十次。”

王遠吐出了嘴里的血沫，目光落在了污水中閃閃發(fā)光的陳思妍的珍珠耳釘上。他回憶起七天前的那個午后，在修車鋪的閣樓上，他們曾深情相擁，雨水敲打著鐵皮屋頂，奏響了一曲悠揚的爵士樂。如今，那枚耳釘?shù)穆菪y卻映照出了于博猙獰的臉龐。

“我和誰在一起……”王遠猛地抓住了于博的腳踝，“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他猛然爆發(fā)，一口咬住了對方的小腿，鮮血的味道在他的口中爆炸開來。

混戰(zhàn)中，垃圾桶被掀翻，腐爛的菜葉粘在了墻壁上的牛皮癬廣告上。王遠的后腦勺第三次撞擊到了消防栓，耳邊傳來了于博得意的大笑聲：“給我把他褲子扒下來！”冰冷的刀刃貼近了他的腰部。

就在這一刻，一道雪亮車燈劈開黑暗時，李鴻宇正從一架摩托車上一躍而下。他的黑色皮衣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軍靴踏碎水洼的瞬間，巷子里所有聲吶都為之震顫。

李鴻宇就像一只從月光和鐵銹中誕生的野獸。

“四個打一個……”李鴻宇操著帶有海腥味兒的方言說道，“深圳的狗都比你們有種?！?/p>

第一個混混的甩棍剛舉起，就被李鴻宇擒住手腕反擰。骨骼錯位的“咔嚓“聲混著慘叫，驚飛了電線上的寒鴉。

第二個人掄起鏈條抽來，李鴻宇竟徒手抓住鐵鏈，掌心被倒刺割得血肉模糊也不松手。

“玩鏈子？“他咧嘴一笑，“老子十歲就會用鏈條釣鱷龜！“猛地拽鏈將對方拉進懷里，肘擊太陽穴的悶響讓雨絲都為之凝滯。

第三個人抄起鐵管偷襲，李鴻宇側(cè)身閃過，軍靴后跟如戰(zhàn)斧般劈中對方膝窩?；旎旃虻箷r，他順勢抽出那人皮帶，金屬扣劃過空中像道銀色閃電。

三個混混倒在地上后，李鴻宇迅速上前撲到了于博的面前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王遠看到發(fā)小的眼睛在黑暗中縮成了一根細針——這是他們在十四歲時狩獵野豬時的眼神。

隨后，不知從哪里李鴻宇抽出一把匕首，反握匕首一刀向于博的大臂扎去，于博心中一驚，只能往旁邊閃躲，李鴻宇一刀扎在了于博身后的墻上，用力過猛，甚至帶出了點點火星。

雖然躲過了匕首，可是李鴻宇的手還扼著于博的咽喉，李鴻宇一發(fā)力將于博將于博整個身體帶得弓了起來，猛的提起膝蓋直接頂在于博的肋骨上，只聽一聲悶響，聽起來就像是踩爆了一個充滿水的避孕套。

“鴻宇！”王遠大聲呼喊試圖阻止這一切，但他卻被鮮血模糊了雙眼。

巷子深處的老黃狗突然狂吠，卻被李鴻宇一個眼神嚇得嗚咽后退。

李鴻宇拎起于博的衣領(lǐng)，將匕首深深地扎入了他耳旁的磚墻上?！叭绻銈冊俑遗鑫业呐笥选钡度泄蜗碌膲衣湓诹擞诓╊澏兜难劢廾?，“下次我會直接挖出你的眼球?！?/p>

當(dāng)警笛聲劃破夜晚的寧靜時，巷子里只剩下一具具痛苦呻吟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