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帕緣》
“小姐，您看這朵牡丹繡得可好？“
春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照在繡架上。林婉兒抬起頭，接過丫鬟遞來的繡帕，細細端詳。帕子上，一朵牡丹含苞待放，針腳細密，栩栩如生。
“不錯。“她點點頭，“只是這花瓣的漸變色還需再斟酌些。“
丫鬟正要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嘩。林婉兒蹙眉，放下繡帕走到窗前。只見院墻外的小巷里，幾個地痞正圍著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推搡。
“沒錢？沒錢也敢來我們醉仙樓吃酒？“為首的地痞一把揪住書生的衣領，“今日不把銀子交出來，休想離開！“
書生被推得踉蹌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墻上。他面色蒼白，卻仍挺直了脊背：“在下確實不知那酒菜如此昂貴，待我回家取了銀兩...“
“放屁！“地痞一腳踹在書生腿上，“我看你就是個騙子！“
林婉兒看得心頭火起。她自幼喪母，父親是江南織造，家中雖富，卻從不仗勢欺人。眼見那書生被打得嘴角滲血，她再也按捺不住。
“住手！“
清脆的聲音在巷子里響起。地痞們一愣，抬頭看見墻頭探出一張清麗的面容。少女約莫十六七歲，眉目如畫，此刻卻帶著幾分怒意。
“這位公子的酒錢，我替他付了。“林婉兒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這是十兩，夠不夠？“
地痞們面面相覷。為首的那個眼珠一轉，笑嘻嘻地接過銀子：“夠，夠！小姐真是菩薩心腸。“說著，又踹了書生一腳，“算你走運！“
待地痞們走遠，林婉兒才松了口氣。她正要轉身，卻聽見墻下傳來一聲低呼。低頭一看，那書生正扶著墻，似乎站不穩。
“你...你沒事吧？“她關切地問。
書生抬起頭。陽光照在他清俊的面容上，雖然狼狽，卻掩不住一身書卷氣。他勉強笑了笑：“多謝小姐相救，在下...在下沒事。“
話音未落，他身子一晃，竟直直倒了下去。
“快！快去請大夫！“林婉兒急得直跺腳，“把人抬進來！“
......
蘇文遠醒來時，鼻端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香。他睜開眼，入目是一間雅致的閨房。窗邊擺著繡架，架上攤著一方未完成的繡帕，帕子上牡丹含苞，針腳細密。
“你醒了？“
清脆的聲音傳來。蘇文遠轉頭，看見一位少女端著藥碗走進來。她穿著淡青色的襦裙，眉目如畫，正是昨日救他的那位小姐。
“在下蘇文遠，多謝小姐救命之恩。“他掙扎著要起身。
“別動。“林婉兒按住他，“你身上有傷，大夫說要靜養幾日。“她將藥碗遞過去，“先把藥喝了。“
蘇文遠接過藥碗，指尖不經意觸到她的手，兩人都是一怔。林婉兒慌忙收回手，臉頰微紅。
“小姐...“蘇文遠輕聲道，“昨日之事，實在慚愧。那醉仙樓...“
“你不必解釋。“林婉兒打斷他，“我聽說醉仙樓常有地痞設局，專騙外地來的書生。你初來乍到，不知其中蹊蹺也是常理。“
蘇文遠苦笑：“在下本是進京趕考，路過此地。誰知...“
“你要進京趕考？“林婉兒眼睛一亮，“我父親常說，讀書人最是清貴。你既有志于功名，為何不去投靠親友？“
“家道中落，已無親友可投。“蘇文遠神色黯然，“本想一路賣字畫為生，誰知...“
林婉兒看著他蒼白的面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憐惜。她自幼喪母，父親忙于公務，家中雖富，卻少有溫情。此刻看著這個落魄書生，竟生出幾分同病相憐之感。
“你...你若不嫌棄，不如暫住我家。“她輕聲道，“我父親最愛讀書人，定會善待于你。“
蘇文遠一怔：“這...這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林婉兒抿嘴一笑，“你安心養傷，待傷好了，我讓父親為你寫封薦書，也好進京趕考。“
蘇文遠看著她明媚的笑容，一時怔住。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她臉上，襯得她肌膚如玉，眉目如畫。他忽然覺得，這江南的春日，似乎比往年都要溫暖。
......
轉眼半月過去。蘇文遠的傷已大好，每日除了讀書，便是陪林婉兒說話。兩人年紀相仿，又都愛詩文，常常一聊就是半日。
這日，林婉兒正在繡帕上添最后一針，蘇文遠忽然走了進來。
“婉兒...“他輕聲喚道。
林婉兒抬起頭，看見他手中拿著一卷畫軸，神色有些局促。
“我...我畫了一幅畫，想請你看看。“蘇文遠說著，展開畫軸。
畫上是一位少女坐在繡架前，低眉垂目，手中針線飛舞。窗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襯得她肌膚如玉，眉目如畫。正是林婉兒繡花時的模樣。
林婉兒看著畫，臉頰漸漸染上紅暈。她認得這幅畫，正是那日她繡牡丹時的情景。畫中的她栩栩如生，連繡帕上的牡丹都纖毫畢現。
“你...你何時畫的？“她輕聲問。
“那日看你繡花，一時心動...“蘇文遠聲音漸低，“婉兒，我...我明日就要啟程進京了。“
林婉兒心頭一顫。這些日子，她早已習慣了有他在身邊。每日聽他講詩文，看他作畫，陪他說話...如今他要走，她竟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我...我有一物相贈。“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方繡帕。
蘇文遠接過繡帕，只見帕子上繡著一對交頸鴛鴦，針腳細密，栩栩如生。帕角還繡著一行小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他心頭一震，抬頭看向林婉兒。少女臉頰緋紅，眼中卻帶著幾分堅定。
“婉兒...“他輕聲喚道，“待我金榜題名，定來娶你為妻。“
林婉兒看著他，眼中泛起淚光。她輕輕點頭：“我等你。“
......
春去秋來，轉眼三年過去。林婉兒每日坐在繡架前，手中針線飛舞，卻再未繡過鴛鴦。那方繡帕，成了她心中最深的牽掛。
這日，她正在繡一方牡丹，外頭忽然傳來喧嘩聲。丫鬟急匆匆跑進來：“小姐！小姐！蘇公子回來了！“
林婉兒手一抖，針尖刺破指尖。她顧不上疼，提著裙擺就往外跑。
大門外，蘇文遠一身官服，風塵仆仆。看見她出來，他眼中泛起笑意：“婉兒，我回來了。“
林婉兒看著他，眼淚奪眶而出。三年不見，他清瘦了許多，卻更顯挺拔。那一身官服，襯得他愈發俊朗。
“我...我中了進士，授了官職。“蘇文遠輕聲道，“婉兒，我來娶你了。“
林婉兒撲進他懷里，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蘇文遠緊緊抱住她，從懷中取出那方繡帕。
“這三年，我日日帶著它。“他輕聲道，“婉兒，你可愿嫁我為妻？“
林婉兒抬起頭，看著他深情的眼眸，輕輕點頭：“我愿意。“
......
多年后，江南織造府中，一位少女坐在繡架前，手中針線飛舞。窗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襯得她肌膚如玉，眉目如畫。
“娘，您看這朵牡丹繡得可好？“少女抬起頭，將繡帕遞給一旁的婦人。
婦人接過繡帕，細細端詳。她雖已年過三旬，卻仍風姿綽約，眉目間依稀可見當年的風采。
“不錯。“林婉兒點點頭，“只是這花瓣的漸變色還需再斟酌些。“
少女正要說話，外頭忽然傳來一陣喧嘩。林婉兒蹙眉，放下繡帕走到窗前。只見院墻外的小巷里，幾個地痞正圍著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推搡。
“住手！“清脆的聲音在巷子里響起。
林婉兒看著女兒挺身而出的身影，恍惚間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她輕輕撫摸著袖中的繡帕，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這方繡帕，見證了她與蘇文遠的愛情，也將繼續見證下一段姻緣。江南的春日依舊溫暖，繡帕上的故事，也將永遠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