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鈴鐺在鳳朝歌腰間震得發燙,西南墻倒塌激起的煙塵里,玄甲騎兵的彎刀已經劈開垂花門。
她屈指彈開司南儀底座暗扣,青銅勺柄“咔“地咬住掌心傷口,北狄王印的狼首紋路在血珠浸潤下泛出幽藍磷光。
“姑娘當心!“韓立甩出纏著磁石的鎖鏈勾住橫梁,十幾個銅人傀儡應聲破窗而入。
這些傀儡關節處鑲嵌的磁石正與鳳朝歌腰間鈴鐺共鳴,在騎兵沖進來的剎那結成北斗陣型。
蕭景珩的劍鋒在她喉間顫動:“你果然和北狄......“
“七殿下不如先看看他們佩刀。“鳳朝歌反手握住劍刃,任由鮮血順著霜刃滴在司南儀上。
青銅勺突然瘋狂旋轉,將騎兵刀柄上“鹽運司監制“的銘文映得清清楚楚——那些北狄文字竟是用嶺南朱砂混著海鹽描畫,遇血便褪成朝廷專用的玄色。
謝無涯突然低笑出聲,玄鐵扇擦著蕭景珩耳際飛過,削斷三支破空而來的弩箭。“好個明修棧道。“
他盯著箭尾雕刻的鳳尾花紋,袖中金絲手套突然纏住鳳朝歌手腕,“機關圖給我,天機閣替你善后。“
地面震顫愈發劇烈,銅人傀儡的機械音混著瓦片墜落的脆響。
鳳朝歌突然旋身撞進蕭景珩懷里,借著他格擋的力道騰空翻上房梁。
暗格里飛出的機關鳥叼著焦黃紙片沒入夜色,而她袖中滑出的鎏金鑰匙正插在第七個銅人后頸。
“丑時三刻到了。“她朝著撲來的玄甲騎兵輕笑,指尖輕叩腰間鈴鐺。
整座鳳府突然響起齒輪咬合的轟鳴,院中青石板層層翻轉,露出底下浸泡著桐油的鐵蒺藜網——這是祖父當年為防流寇設計的“地龍翻身“,啟動機關竟是林月柔日日送來的梅子蜜餞匣子。
蕭景珩的寒冰劍終于轉向敵人,劍氣掃落的面甲下露出江南口脂行的刺青。
他瞳孔微縮,反手將鳳朝歌推向韓立:“帶她去找鹽引!“
“七皇子還是先顧自己。“謝無涯的扇刃割開偷襲者的喉嚨,濺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晶。
他望著遠處明滅的火把,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狼首刺青——那圖案與鳳朝歌掌心血印嚴絲合縫,在月光下泛著相似的磷光。
騎兵的第二波箭雨襲來時,鳳朝歌已經踩著傀儡肩膀躍上觀星臺。
她將司南儀按進屋頂的二十八宿浮雕,青銅勺柄突然暴長三尺,帶著嘯音指向正東方向的紫微垣。
五里外的護城河突然掀起巨浪,埋在水下的十二連弩自動調轉方向。
“放信號!“她朝韓立扔出染血的鈴鐺。
磁石相撞的剎那,整條朱雀大街的燈籠同時熄滅,而鳳府屋檐上的嘲風獸首齊齊張開嘴,將桐油噴灑在闖入院落的騎兵身上。
蕭景珩的劍氣凍住最后一支火箭時,謝無涯突然按住抽搐的右手——他腕間纏繞的金絲正在發燙,那是天機閣死士集結的暗號。
玄鐵扇骨縫隙里滲出龍涎香味的薄霧,而東墻外傳來極輕的,金器刮擦青磚的聲響。
謝無涯腕間金絲驟然繃直,玄鐵扇骨裂成十二道銀光。
天機閣死士破窗而入時,他舔去唇角血珠笑得瘋癲:“三息之內,我要看到他們的喉骨。“纏金絲手套拂過墻面燭臺,龍涎香粉混著桐油味在殿中炸開紫色煙霧。
鳳朝歌指尖勾住橫梁垂下的磁石鏈,借著傀儡托舉躍至穹頂。
她看見玄甲首領正貼著西墻陰影移動——那人佩刀纏著靛藍絲絳,靴底沾著江南特產的朱砂泥。
“韓叔!
震位第三磚!“她甩出鎏金鑰匙擊打廊柱獸首。
地面突然裂開三尺見方的缺口,浸泡桐油的鐵蒺藜網彈起時,正兜住撲來的三名騎兵。
暗格里的機關鸚鵡突然發出老者聲音:“巳時三刻,漕運碼頭。“
蕭景珩劍氣凝成的冰凌懸在半空。
他旋身踢飛偷襲者的彎刀,劍鋒卻故意擦過謝無涯耳際:“管好你的瘋狗!“
“七殿下不如擔心自己的寒毒。“謝無涯反手擰斷騎兵脖子,沾血的金絲手套突然按在鳳朝歌后心。
掌心血印與狼首刺青相觸的剎那,屋檐上的嘲風獸首齊齊轉向正東。
鳳朝歌借勢翻上房梁,袖中磁石鏈纏住玄甲首領的佩刀。
那人刀柄的北狄符文遇熱變色,赫然顯出“鹽運使曹“的篆體字樣。“韓立,開地窖第三匣!“
銅人傀儡應聲撞破屏風,捧著的鎏金匣自動彈開。
十二卷泛黃賬冊懸浮空中,每頁都蓋著遇血顯形的北狄王印。
鳳朝歌將司南儀按在賬冊中央,青銅勺柄突然射出光柱,將鹽引密文投影在墻面。
“永昌三年的漕船吃水記錄,與兵部存檔相差八萬石。“她指尖輕點光幕中跳動的數字,“諸位不妨猜猜,多出來的官鹽去了哪支私兵口袋?“
玄甲首領突然暴起,卻被謝無涯的扇刃釘在柱上。
金絲手套沿著他脊椎游走,扯出三枚刻著鳳尾花紋的銅符。“嶺南朱砂摻了漠北硝石,“謝無涯將銅符拋給蕭景珩,“七皇子應當認得御史臺的火漆印。“
蕭景珩劍尖挑開銅符暗層,冰魄真氣凍住其中蠕動的蠱蟲。
他望向正在調整機關鳥的鳳朝歌,突然甩出劍鞘擊碎東南角的琉璃燈。
藏身梁上的密探應聲墜落,懷中密信灑出時,火漆印上的鳳尾花正在褪色。
“林姨娘倒是疼你。“他碾碎蠱蟲,劍氣掃落鳳朝歌鬢邊珠花,“連閨閣首飾都要淬毒。“
鳳朝歌接住珠花按進司南儀底座,光幕中突然顯現北境布防圖。
她迎著箭雨走到院中,任由磁石鏈纏住的傀儡替她擋下攻擊:“三日后春闈放榜,諸位猜猜看,這些漕運賬冊與科場舞弊案的朱卷,會不會在太和殿產生共鳴?“
謝無涯突然吹響骨笛。
天機閣死士拽著金絲騰空而起,將試圖搶奪賬冊的騎兵絞入屋檐下的齒輪陣。
玄鐵扇刮起的旋風里,他貼著鳳朝歌耳際低語:“你祖父的機關鎖,需要活人血祭才能開吧?“
“謝閣主不如先解釋這個。“鳳朝歌突然扯開他衣襟,將司南儀按在狼首刺青上。
青銅勺柄暴漲出的光刃切開夜色,正指向皇宮方向的紫微垣星群。
蕭景珩的冰劍突然橫在兩人之間:“卯時將至,巡防營換崗。“
仿佛呼應他的話,遠處傳來打更聲。
鳳朝歌指尖輕彈,銅人傀儡抓起桐油罐砸向院墻。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她點燃磁石鏈拋向空中:“告訴你們主子,證據在護城河連弩的北斗陣眼。“
撤退的騎兵撞上突然升起的鐵蒺藜墻,韓立帶著家丁從地窖推出五架改良弩車。
箭矢釘入青磚的瞬間,鳳朝歌轉動廊柱上的梅子蜜餞匣,整座府邸的地面開始波浪狀起伏,將殘敵盡數掀翻在布滿磁石的陷坑里。
“星羅大陣的陣眼鑰匙,“她將沾血的鹽引塞進機關鳥腹中,“就藏在春闈考卷的糊名處。“
謝無涯突然捏碎骨笛,天機閣眾人如潮水般退去。
蕭景珩擦拭劍鋒時,忽然將冰魄真氣凝成玉牌扔給她:“御史臺今日收到了漠北八百里加急。“
“可是與北狄使團有關?“鳳朝歌故意讓玉牌落入謝無涯留下的血泊中。
當真氣與血水混合成淡紫色霧氣時,她終于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霧氣里浮現的,正是林月柔與鹽運使在江南私宅對賬的影像。
韓立捧著熱茶過來時,屋檐齒輪恰好完成最后一次轉動。
暗格彈出的密信顯示,春闈主考官今晨突發惡疾。
“該換朝服了。“鳳朝歌碾碎司南儀里殘余的朱砂,在曦光中舉起那枚染血的玉牌,“煩請七殿下明日辰時,務必路過文淵閣的北斗璇璣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