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抱著一摞參考書走出圖書館時，夕陽正把天空染成蜜橘色。她習慣性摸出手機，置頂聊天框還停留在昨晚葉青說的“明天見“。可當她轉過教學樓拐角，腳步卻驀地僵住了。

玻璃長廊里，蘇蕓正拽著葉青的袖口往校門口走。葉青的左手還拎著數學競賽的習題集，深灰色圍巾被扯得歪斜，露出半截泛紅的脖頸。

“就今天一次，好不好？“蘇蕓的聲音順著秋風飄來，“小時候說好每年生日都要一起看電影的...“

林悅躲在梧桐樹后，看著葉青揉了揉眉心。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疲倦的陰影，像是昨夜刷題到太晚。當蘇蕓踮腳要給他系圍巾時，他后退半步，圍巾穗子掃過水泥地。

“六點半，星悅城影院。“蘇蕓的聲音突然哽咽，“如果你不來，我就等到散場。“她轉身跑開時，書包上的水晶掛墜折射出刺眼的光。

林悅看著葉青彎腰撿起習題集，修長的手指在書頁上停頓許久，最終掏出手機。她的手機隨即震動，是葉青的消息：“晚上要和教授討論競賽題，不用等我。“

暮色漸濃時，林悅鬼使神差地來到了商場五樓。透過爆米花的甜膩香氣，她看見蘇蕓穿著櫻桃紅的羊毛裙，正把電影票塞進葉青手里。葉青的黑色大衣筆挺如常，可后頸處翹起的一綹頭發泄露了倉促。

放映廳的燈光暗下來時，林悅坐在最后排的角落。大銀幕上男女主角正在雨中擁吻，而前排的蘇蕓悄悄將爆米花桶推向中間。當她的手指即將碰到葉青手背時，葉青突然站起身。

“我去買水。“他的聲音像浸了冰。

林悅跟著溜出影廳，看見葉青靠在消防通道的綠光里打電話。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投在安全出口的標志上，像一道裂痕。

“...媽，我說過不要再麻煩蘇叔叔...是，我知道當年手術費...“他忽然噤聲，手指深深掐進掌心。

暗處傳來蘇蕓帶著哭腔的聲音：“你就這么討厭我？連兩小時都忍不了？“她拽住葉青的衣擺，“要不是我爸幫你聯系專家，你媽媽現在...“

“嘩啦“一聲，葉青手里的礦泉水瓶突然爆開。冰涼的水珠濺到林悅臉上，她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光暈邊緣。

三人的影子在綠光中糾纏。葉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握住林悅的手腕。他的掌心滾燙，帶著未干的水漬：“我們走。“

電梯下降的十秒鐘里，林悅聽見蘇蕓在哭喊。葉青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她腕間的紅繩，那是上次他發燒時，她熬夜編的平安結。

“她父親是我媽的主治醫師。“葉青突然開口。電梯鏡面映出他發白的指節，“三個月前，我媽需要二次手術...“

商場霓虹在玻璃幕墻外流淌，林悅感覺手腕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她想起葉青總在課間消失的十分鐘，想起他書包里偶爾露出的病歷本，想起蘇蕓炫耀般說過“小青媽媽最喜歡我熬的粥“。

夜風掀起林悅的劉海時，她反手扣住了葉青顫抖的手指。遠處巨幕正在重播電影預告，男女主角在雨中擦肩而過，而他們的影子在路燈下融成一團暖色。

“明天開始，“她輕聲說，“我給阿姨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