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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我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一場足以進入人生史冊的戰爭

那天,媽媽因為聽姥姥說房產證辦好了,來姥姥家驗收成果。姥姥知道媽媽的脾氣,早早就把一個紅色的本本放在了桌子上,媽媽進門后也真的是直奔那個紅本子,打開一看,臉立刻沉了下去,臉色變成了灰白色。媽媽用利劍一樣的目光看向姥姥,姥姥還沒有問是什么讓媽媽臉色大變,媽媽就向姥姥開了火:“這房產證上的名字怎么成了哥哥?錢是我出的,房子是您的?怎么就寫上他的名字了?”一連串的問話向子彈一樣射向姥姥。姥姥很委屈的樣子:“我不識字,這你知道的?當初讓你哥哥去辦也是你同意的,你不是忙嗎?錢是用你的,這本子上寫誰的名字房子不都是咱家的嗎?這房咱們不是還住著呢嗎?和從前一樣,你發什么火呀?”媽媽怒目圓睜:“這不一樣!這房子的產權現在變成哥哥的?從法律角度來講,這房子屬于他了,他可以隨時來把你們轟走,你懂不懂呀?”姥姥幾乎沒有明白:“你哥哥怎么會呢?這是他的家呀?我在這兒住了半輩子,誰會把我趕走呀?而且那天辦完,你哥哥就走了,把這本子留在家里了,他這是在為家里辦事呀?”媽媽:“跟你說不清楚,我要去找他,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呀?”就這樣,姥姥家硝煙彌漫的戰爭,從姥姥的房子正式拿到房產證那一刻開始。媽媽不能容忍這種事發生,戰爭從那天正式爆發。

媽媽不能接受房產證上是舅舅的名字。姥姥再怎么解釋,媽媽都不能接受,這件事姥姥越是解釋,媽媽就覺得越是站不住腳,認為姥姥一定是別有用心。

媽媽到舅舅的單位找到舅舅劈頭蓋臉的一通問:“你為什么沒有在房產證上寫上媽媽或者爸爸的名字?而是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舅舅看到媽媽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來找事的,所以也沒有好氣對媽媽:“當時辦事人員讓本人簽字,媽又不識字,她就是來了,也得我代簽,還不是一樣嗎?當時人多,也沒多想就寫了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錯嗎?”媽媽直接反駁:“你根本就是見利忘義,是對爸媽財產的掠奪!”舅舅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這次索性也要出一口氣:“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你不是有本事嗎?你去告我呀?”就這樣,對已經成為事實的無法更改名字的房產證,媽媽通過自己的專業手段開始了對自己權益的維護。

就這樣,每日不斷的爭辯和家里取證人員的不斷出入,讓我的生活變得一團糟,由于分心,我的學習成績也一下子掉了下來。這回即使我再怎么躲在那個自己的空間里,還是時刻感到不安全,媽媽看著我的慌亂和不專心,不想讓我攪在是是非非當中,將我和一些屬于我的東西一起塞進了她的車里,一瞬間,我有些感動,猜想著她可能會將我安置在她的身邊?我不知道那里是否還有屬于我的獨立空間?我是否還可以在那個空間畫出自己的畫?一路都在想著可能的未來,但當車子停下來,那個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出現,我覺得自己在做夢,我面前站著的人居然是爸爸。

他臉上沒有表情,手指夾著一只抽了一半的香煙,任憑媽媽將屬于我的東西放在他的腳邊,頭也不回的離開。我和他都看著媽媽的車子消失,才彼此認真的看著對方,爸爸沒有說話,彎腰拿起了腳邊的東西,這讓我本能的向前走了幾步,想要去拿些什么,可是腳邊的東西已經都在他的手上和肩上了,我只好看著他不知所措。隨后就是本能的像一只喪家之犬一樣低著頭,跟著他的影子向前走,走向未知的,內心充滿恐懼的新生活。

在爸爸家與繼母和爺爺奶奶的相見和我預想的一樣恐怖。我在驚恐中度過幾日后,終于爸爸在繼母的尖叫和吵鬧下,將我送回了姥姥家。在回去的路上我暗自高興起來,腳步也輕快了很多,手里雖然拎著一些東西,但我一點兒也不覺得沉。

在接近姥姥家家屬樓的地方,我突然發現了聚在樓下的人群,和一輛警車,救護車,還有一輛廂式貨車,人們把那里圍得水泄不通,各種聲音很嘈雜,隱約還有叫罵聲和哭泣的聲音,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加快了腳步,從人群的縫隙中,我鉆了進去,一眼看見坐在樓門口,衣服被抓破的大姨,她喘著粗氣,情緒激動的坐在那里,我上前剛要和她打招呼,就看見舅舅、舅媽被警察拉著往外走,媽媽緊緊的跟在后面,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突然覺得有些害怕,就躲在暗處,偷偷的看著事情的發展,此時,聽見媽媽說讓舅舅還錢,舅媽說錢已經給了,媽媽平靜而強硬:“如果不是警察來協調,你們會給錢嗎?還有你們給的是買房的錢,還有我給媽買家具,裝修的錢,你們今天必須還給我。”

舅舅和舅媽一口咬定沒錢了,而且現在給了買房的錢已經是做到了仁至義盡,其他的錢他們根本不知道,說媽媽就是知道他們好欺負才這樣興師動眾的對他們。這次,他們看在姥姥姥爺的份兒上不跟媽媽計較,今后就當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妹妹。媽媽也很干脆,指揮搬家公司的幾個人不由分說將大大小小的,有用沒用的家具都搬上了那個廂式貨車,之后就揚長而去。警察讓看熱鬧的人盡快散了,舅舅舅媽攙扶起大姨,走進了樓里。我真的不敢回姥姥家了,回頭再找爸爸,爸爸已經將東西放在了樓門口,人卻不見了。

我硬著頭皮向姥姥家走去,當我看到已經躺在床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發呆的姥姥,我心疼的哭著撲向她的懷抱。可是,舅舅舅媽卻將我死死的拽離姥姥的床邊,任憑我怎么哭。我哀求著:“姥姥你別趕我走,我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我要和你在一起!”姥姥看著我,沒有說話,心疼的將目光移開。我絕望的大聲哭著,突然跪在姥姥面前:“姥姥我求你留下我吧,你都不要我了?我能去哪兒呀?你就忍心看我沒地方去嗎?”舅媽一下子竄出來:“眼珠子都沒了,要眼皮有什么用?”姥姥大吼一聲:“你們都走,讓我清靜會兒。”舅舅拉舅媽一下,舅媽嘟囔著:“親閨女管不了,那我們出什么氣呀?”說完,和舅舅離開。大姨將自己身上破了的衣服脫下來,一把扔到地上:“媽,你記住了,對不起你的是你最心疼的那個閨女,不是我們。”說完,摔門離開。隨著那個關門聲,姥姥長出了一口氣,接著,就是姥爺給姥姥端來一碗熱粥:“老伴兒,你就吃口粥吧,我嘗了一口,不燙了,正好吃,你就躺著,我喂你。”姥姥嘆口氣,搖搖頭,向目光移向站在門邊的我,姥爺叫我:“孩子,過來,你和姥姥一起吃,姥爺也給你盛了一碗,姥爺給你拿去。”我急忙說:“姥爺我自己去。”說完,跑向廚房。我給姥爺也拿了一碗,當我兩只手哆哆嗦嗦的端著兩碗粥出來時,姥爺趕緊走過來,接了一碗過去。空蕩蕩的房間,只有我們三個人喝粥的聲音,那一刻,我真想讓時間從此停止,定格在那個時刻,這是我心最安靜的時刻,是永遠刻在我心里的時刻。

第二天一早,我在睡夢中被吵醒,昨晚我和姥姥姥爺睡在了他們的大床上,那是我睡得很香甜的一覺,姥爺一開門,工人們就把昨天拉走的那些家具都一樣樣的搬進了屋子,并且在姥爺的指揮下,都恢復了原樣。姥姥看著恢復好的一切,輕輕的嘆了口氣,姥爺勸姥姥要想開些。姥爺說其實媽媽并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絕情,她就是一時犯了糊涂。姥姥已經不想聽姥爺對于媽媽的開脫了,她能想起來的就是為我準備好了書包,找好了干凈衣服,做好了早飯,看著我吃完后去學校,我和姥姥已經有了相當的默契。一切都做完后,我背著書包,下樓,當我回頭看家里的窗戶時,姥姥正站在那里向我揮手。我也揮揮手,然后急忙向學校跑去。

我以為家里這次驚心動魄的戰爭結束了,但沒有想到,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會提到這次戰爭,我根本沒有想到,媽媽在那次戰役后,幾乎和姥姥及家里所有人斷交,而至今只有姥姥姥爺堅信,媽媽是被我的繼父逼迫的,是我繼父的自私和不負責任,讓媽媽變得冷漠,不論后來我的舅舅和姨媽們怎么說我媽媽的壞話,姥姥始終不相信媽媽變了,在姥姥眼里,媽媽永遠是那個會和大家分享一切好東西,從來都不自私的人,但多年之后,當我面臨生死考驗,需要親人在身邊時,媽媽的行為,徹底告訴了我真相。

那場關于房產歸屬的戰役,讓我家里人徹底決裂了,我突然覺得那場戰役不是我家的戰役,是人類關于房產歸屬的所有戰役的縮影,當房子在生活中占據主要的地位時,親情就像路邊的野花一樣脆弱,它經得起大自然的考驗,卻經不起人們無情的雙手,只要有人摘取,生命就此終結。

關于房屋歸屬的戰爭從來都不新鮮,也永遠都不會停止。

鑫鑫向榮的起點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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