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有個問題在我的頭腦中盤旋,我這樣被爸爸媽媽拋來拋去,到底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要怎樣才能驗證自己的真實身份?突然有一天,從電視上看到了警察通過驗證DNA來確定一個人的真實身份,于是,得到了一個確切的答案,我要檢測DNA來確定我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孩子。
下定了決心后,我和媽媽提出了要求,媽媽說這一定是我那個混蛋爸爸的主意,媽媽生氣的拒絕了,而且放下狠話:“別逼我把事情做絕!如果非要做什么驗證,就等著法庭上見吧!”我不知道媽媽為什么會生那么大的氣,但這和爸爸沒有一點兒關系,這是我自己想要尋找的答案。當我和爸爸說出這個想法時,爸爸只是笑笑,沒有支持也沒有反對,當我說起媽媽的態(tài)度時,爸爸簡直笑的岔了氣。這是我從沒有看見過的一種表情,那種笑容背后,就好像他一直拿著劍準備刺傷媽媽,可是沒有成功,而我糊里糊涂的拿刀捅進了媽媽的胸口,爸爸見我得手后,扔下手中的劍,得意的笑到流淚。我被這笑弄得不知所措。他們各自拿出的態(tài)度和表情,讓我對自己的想法做出了放棄的決定。我不想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傷害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可問題還是沒有解決,我到底是不是爸爸親生的孩子呢?看著繼母將她的女兒,我的妹妹放在爺爺?shù)纳磉叄瑺敔斎o她一塊兒蘋果,看著她費力的啃咬,爺爺臉上的皺紋堆積起來。那是開心的笑,我認得。我被這笑的魔力牽著移向爺爺?shù)纳磉叄瑒傄聲r,奶奶卻插在我和爺爺之間搶先坐下。用眼珠白了我一下。我本能的向后退,爺爺看著我的膽怯:“跟你爸一樣,膽小,沒出息!”我竟然有些高興,我和爸爸一樣,說明我是爸爸的孩子:“爺爺,我像爸爸嗎?哪里像他?”爺爺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你呀,那個慫樣,那個倔樣?還有那個長相,就算是離個十萬八千里,我也能認得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欣喜若狂,爺爺不經(jīng)意的一番挖苦,讓我如獲至寶,我真的是爸爸親生的孩子,我暫時忘記了恐懼,跳到爺爺面前,“我是爸爸親生的女兒。是吧?爺爺!”爺爺反倒被我的話問愣了:“這孩子犯什么病了?”奶奶警惕起來:“是不是她姥姥又要耍什么花招呀?”爺爺和奶奶同時看過來的眼神,讓我覺得自己又闖了禍,我低著頭溜著邊兒,慢慢走出房間,剛到門口,碰在繼母的肚子上,繼母大吼著:“沒長眼睛呀?走路總是不看人。都吃飯了,往哪兒跑呀?別說我吃飯沒叫你,好像我成心虐待你似得。”我只好退回去,低著頭,往嘴里送了幾口飯,匆忙的離開了飯桌,我離開后,好像飯桌上的菜才有了些味道,爺爺?shù)股暇疲l(fā)出了陶醉的嘖嘖聲。
沒想到我一句不經(jīng)意的問話,在爺爺家的飯桌上引發(fā)了一場不小的地震,爸爸和爺爺差點兒大打出手。還是繼母使用了自己的權(quán)威,制止了他們爺倆的不冷靜。但是,那天晚上,爸爸卻把怒火都發(fā)在了繼母身上,讓她今后不要多管閑事,當好這個家就行了。一句話,讓繼母哭天抹淚的說個沒完,爸爸終于忍不住,摔門離開。我想爸爸肯定又去找那個叫賭博的朋友了。繼母無處發(fā)泄,只好將躺在被子里的我拽出,讓我去把爸爸找回來,我光著腳站在門口,默默流著眼淚。
爺爺趿拉著鞋路過我的房間,停下來,看著我的樣子,沖著繼母喊:“大半夜的不讓她睡覺,明天怎么上學呀?這凍病了就是給自己找事,還嫌事不多呀?”繼母極不情愿的出來,使勁拽著我躺下,狠狠的說:“真是個是非精!有你就沒有好日子過。”我此刻對爺爺充滿感激,不知道他是有意過來解救我?還是無意碰見我的慘狀,顧及那點兒親情,同情我才喊出了繼母。不管是那種情況,我想爺爺一定是確定的,我是爸爸的孩子,再怎樣是他的孫女,他要對得起爺爺這個稱呼。我就那樣充滿感恩的睡去了,那夜無夢。
雖然我已經(jīng)確定爸爸就是我的親爸爸,但關于為什么他拋棄我,我還是不太理解。在我眼里,不被爸爸心甘情愿的接受,而且隨時都可以用任何理由或者沒有理由的將我逐出家門就是確定無疑的拋棄。當我想要進家時,房門卻怎么也推不開的感覺,就算我順利的進了家門,想著自己隨時都可以像扔棄自家多余的物品或者扔一堆垃圾一樣被清掃出房間,一顆心總是掛在高出,永遠也放不下來。我學會了謹小慎微,我敏銳的感覺著任何家中的風吹草動,盡量讓自己不給任何人挑出毛病的借口,可我知道,我再怎么努力,在繼母的眼里我都是扎在她心里一根很痛的刺,怎么拔也無濟于事。但因為有了對爺爺?shù)母卸鳎辛四峭頎敔斂此撇唤?jīng)意的搭救,我對這個冷冰冰的臨時住所,還是多了幾分感情,我回家都會主動去幫助繼母做些家務,盡管在她的眼里是我對她的討好,但我知道,我是很愛這個家,很怕失去這個臨時的存放處,我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失去這里后,將會置身何處?
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爺爺竟然主動提出要去派出所遷進我的戶口。從我出生,我的戶口就被媽媽落在了姥姥家,后來因為法院的判決我歸屬媽媽,我的戶口就穩(wěn)穩(wěn)的一直沉睡在姥姥家。可爺爺這是想起了什么,要把我的戶口移到爸爸家,移到離自己近些,自己能夠看得見的地方呢?爺爺?shù)呐e動讓繼母很不愿意,但爺爺?shù)臋?quán)威最終是無法撼動的。爸爸被爺爺逼著去辦理這件事,爸爸正好接了一個去外地拉貨的臨時工作,跑了。這回爺爺親自上陣,找姥姥商量,并表示,孫女的戶口理應在自己的名下。姥姥雖然嘴上抱怨了幾句,但出自爺爺?shù)恼J領,姥姥心里還是很感動的。這也許正是兩家和好的預兆,和媽媽說后,媽媽更是覺得越早辦理越好,就更不要說那些看著我就難受的親戚們了。一個包袱就這樣由人主動承擔去了,簡直大快人心。
爺爺去派出所跑了幾趟,我的戶口算是正式落在了爸爸的名下,看著那個本子上寫著爸爸之女,我真的有些激動,原來我真的是爸爸的親生女兒,不需要再驗證什么,就這樣被認定了。我曾經(jīng)偷偷的很多次打開那個本子看,每看一次就有一次的高興。
爺爺也許不懂DNA,但他一定認得我的骨血,在我的身上也同樣流著和他一樣的血,也許,在他的眼中,那種血脈相連是不需要證明的,他知道我就是他生命延續(xù)的一部分,他給了爸爸生命,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又見識了無法彌補的缺憾,也許,當我站在他的面前,給他的是新的希望。當然,爺爺也許想法很簡單,這個孫女是老張家的人,要管教也是老張家的事,或者要打罵也要個名正言順。爺爺知道我是他的孫女,這讓我有了對自己的重新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