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裹挾著火星竄上繡樓
沈清晏將浸透冷茶的帕子按在侍女青蕪口鼻處。雕花窗欞外傳來金鐵相擊之聲
父親臨終前染血的嘶吼猶在耳畔:“清晏快走!去璇璣閣找......”
“姑娘!“青蕪突然扯住她的袖角
“西角門守著的是二房三少爺!”
沈清晏指尖一顫,白玉簪上的紅珊瑚珠滾落在地。
三日前二叔父來借兵符時的諂笑猶在眼前,此刻想來,那些奉承里分明淬著見血封喉的毒。
她轉身扯下屏風上的素紗披帛,就著銅盆里未倒的洗筆水浸濕
“跟著我數(shù)到三十,往東院竹林跑。”
青梧睜大的眼睛里映著窗外沖天火光,像兩汪顫動的血潭。
轟隆——
橫梁砸落的瞬間,沈清晏將青蕪推出門外。灼熱氣浪掀翻妝臺,菱花鏡碎成千萬片,每一片都映著她眉心血痣突然綻放的朱光。
陌生的記憶如潮水涌入,星盤轉動的韻律在血脈中蘇醒。
“以吾之血,啟璇璣契。”
她咬破指尖在掌心畫出古老圖騰,燃燒的房梁詭異地懸停在青蕪頭頂三寸
“換!”
喉間涌上腥甜,沈清晏看著侍女踉蹌逃出火海,一抹赤色閃過,染血的唇角勾起冷笑。原來沈氏守護百年的秘密,竟是前朝璇璣閣主的傳承。
父親臨死前拼盡力氣指向祠堂,要她找的從來不是兵符。
噼啪爆響的火焰中,她摸到妝匣暗格里的青銅鑰匙。那些曾以為荒誕不經(jīng)的家族傳說,此刻在識海中清晰如刀刻——璇璣九章,天機算盡,得此傳承者當執(zhí)天下棋局。
“姑娘!姑娘還在里面!”青蕪凄厲的哭喊穿透火幕。
沈清晏握緊鑰匙踏進火海,奇異的是烈焰竟在她周身分流。祠堂地磚在掌心圖騰照耀下浮現(xiàn)星圖,青銅鎖孔與鑰匙嚴絲合縫。
當機關轉動的咔嗒聲響起時
她聽見自己沙啞的低語:“從今日起,金陵再沒有沈氏嫡女。”
地宮長明燈映亮四壁鐫刻的璇璣天機術,沈清晏扯斷燒焦的半截衣袖。
火光在她眼底凝成兩點寒星,倒映著案上靜靜躺著的青銅面具——屬于璇璣閣主的,青鸞面具。
金陵城外的亂葬崗上,沈清晏將最后一捧土灑在新立的墳塋前。
墓碑上刻著“沈氏嫡女清晏之墓”,字跡潦草,卻足以讓有心人相信沈家大小姐已經(jīng)葬身火海。
“姑娘。”
青蕪遞來一件粗布麻衣
“這是按您吩咐準備的。”
沈清晏接過衣服,指尖在粗糲的布料上摩挲。三日前她還是錦衣玉食的世家貴女,如今卻要扮作鄉(xiāng)野村姑。但比起這些,更讓她在意的是體內涌動的陌生力量——璇璣九章的第一章“觀星”已經(jīng)在她識海中完整呈現(xiàn)。
“去城南。”
她戴上斗笠,“聽說那里新開了家醫(yī)館。”
青蕪欲言又止:“姑娘,您真的要......”
“記住,”沈清晏打斷她的話,“從今往后,我叫顧明玥。”
城南杏林堂前,求醫(yī)的百姓排成長龍。
沈清晏站在街角,看著堂內那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那是太醫(yī)院退下來的張?zhí)t(yī)。
“這位姑娘,”她攔住一個抱著嬰孩的婦人,“孩子可是夜啼不止?”
婦人驚訝地點頭。
沈清晏從袖中取出個香囊
“這里面的藥材,放在枕邊即可。”
*
三年后,杏林堂前多了個神秘的女醫(yī)者。她診脈精準,用藥奇絕,更有一手銀針渡穴的絕技。
張?zhí)t(yī)親自來請,她卻只留下一句話:“若要學這針法,明日卯時,城隍廟見。”
當夜,沈清晏在城隍廟后殿點燃七盞長明燈。
燈影搖曳中,她取出青銅面具。
面具內側的“朱雀永寂”四字在燭光下泛著幽光,讓她想起母親臨終前那句未說完的話:“清晏,你的血脈......”
“姑娘,”青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張?zhí)t(yī)到了。”
沈清晏戴上面具,指尖在案上輕叩。
璇璣九章第二章“布陣”的奧義在腦海中流轉,她要在金陵城布下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
“告訴他,”她的聲音透過面具顯得格外清冷
“想學針法,需以命相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