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的雨絲細密如織,將博物館的青磚黛瓦浸染成深灰色。
陸星遙站在倉庫的陰影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紫玉鐲碎片。那是在考古現場意外發現的古物,內圈的螭紋總讓她莫名心悸。
倉庫深處傳來窸窣響動,她循聲望去,看見一本青銅封皮的殘卷斜倚在積灰的木架上。封面上浮雕的螭紋與鐲子如出一轍,只是多了幾道裂紋,像是被什么利器劈開過。
“《璇璣殘卷》......”
她輕聲念出封面上斑駁的篆文,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
“別碰!”
身后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但已經晚了。
紫玉鐲碎片觸到封面的瞬間,螭紋突然泛起幽藍的光暈。陸星遙感覺指尖傳來刺痛,一滴血珠滲入青銅紋路。
書頁無風自動,泛黃的紙面上浮現朱砂小楷:
“見字如晤。若你讀到這封信,說明我終究沒能逃過命軌。——沈清晏癸卯年亥月絕筆”
字跡清雋秀逸,卻在觸及“晏”字最后一筆時突然扭曲。
陸星遙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看見墨跡化作細密的代碼流,在空中交織成全息投影——
古色古香的房間里,身著月白長衫的謝無涯正在調試星盤。他眼尾的朱砂痣在燭光下泛著微光,修長的手指在星軌間游走,像在彈奏無形的琴弦。
“準備好了嗎?”
他轉身看向坐在銅鏡前的女子。
鏡中人一襲青衫,眉心血痣紅得妖異。她抬眸的瞬間,陸星遙如遭雷擊——那分明是她自己的臉!
“真的要植入芯片嗎?”
女子——或者說,古裝的陸星遙——輕聲問,“聽說會很疼。”
謝無涯走到她身后,指尖撫過她后頸的肌膚:“這是跨時空通訊器,當你聽到青銅鈴響......”
他的聲音突然頓住,眼尾泛起水光,“就能找到我。”
陸星遙感覺后頸傳來灼痛,仿佛那枚芯片正在植入自己的血肉。
她看見投影中的自己突然抓住謝無涯的手腕:“如果......如果這一世還是失敗呢?”
“那就下一世。”
謝無涯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生生世世,我等你。”
——現實——
“叮鈴——”
倉庫檐角的青銅鈴無風自動,將陸星遙從投影中驚醒。
她后頸的灼痛越發劇烈,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蘇醒。踉蹌后退時,她撞碎了身后的玻璃展柜。
“小心!”急促的腳步聲逼近。
陸星遙卻無暇顧及,她的目光被展柜中的古劍吸引——劍身銹跡斑斑,卻掩不住內里流轉的星芒。
當她伸手去碰時,劍鋒突然暴起青光,劃破她的掌心。
鮮血滴落的瞬間,古劍發出龍吟般的嗡鳴。陸星遙感覺一股陌生的力量涌入體內,三百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看見自己站在祭壇上,將斬星劍刺入謝無涯心口;
看見自己在江南煙雨中撐傘,傘下是謝無涯含笑的眉眼;
看見自己在火場中抱著昏迷的青蕪,謝無涯的骨扇擋下墜落的橫梁......
“陸小姐!”
倉庫管理員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您沒事吧?”
陸星遙低頭,看見掌心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斬星劍在她手中煥然一新,劍身浮現出與紫玉鐲相同的螭紋。
“我......”
她剛要開口,后頸突然傳來劇痛。
芯片激活的瞬間,她看見管理員胸口的狼首刺青——與蕭景珩的一模一樣!
“終于等到你了,容器小姐。”
管理員的聲音突然變得機械,“監察者大人讓我代他問好。”
陸星遙握緊斬星劍,劍鋒指向對方:“蕭景珩在哪?”
管理員扯開制服,露出心口跳動的機械核心:“在等你啊。”
他露出詭異的微笑,“等你帶著紫玉鐲和斬星劍,去完成最后的......”
話音未落,倉庫四角的青銅鈴同時響起。陸星遙感覺眼前一黑,再睜眼時已置身于陌生的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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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白光中,陸星遙看見無數個休眠艙整齊排列。
每個艙內都躺著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后頸處閃著微弱的藍光——那是與她相同的芯片。
“歡迎回家。”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陸星遙轉身,看見謝無涯站在控制臺前。他依舊穿著月白長衫,眼尾的朱砂痣卻泛著金屬光澤。
“你......”她握劍的手微微發顫,“是真的謝無涯,還是......”
“是程序。”他苦笑著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跳動的機械核心,“三百年前就被蕭景珩改造成了AI,只為守護你每一世的覺醒。”
陸星遙感覺心臟被無形的手攥緊:“所以那些輪回......”
“都是實驗。”謝無涯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蕭景珩想用你的基因培育完美的朱雀宿主,而我......”
他抬手輕觸她的臉頰,“只是在執行最后的指令——讓你永遠逃離這個循環。”
實驗室突然警報大作,蕭景珩的投影出現在半空:“真是感人啊。”
他冷笑著看向陸星遙,“但你確定要相信一個程序嗎?”
陸星遙低頭看向腕間的紫玉鐲,螭紋正在瘋狂游走。她忽然明白了一切——這鐲子不是囚籠,而是謝無涯用自己最后的人性為她打造的鑰匙。
“叮鈴——”
青銅鈴再次響起,陸星遙舉起斬星劍,劍鋒直指蕭景珩的投影:“這一世,換我斬斷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