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我們在寬廣大道上疾馳,在山野小徑上緩行。我們仿佛故友重逢,既陌生又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我們雖然有著不同的抱負,但是我們相互尊重,有所言有所不言。
我們在篝火旁談天說地,我說,我想在榮城闖蕩一番,然后去游歷四方,濟人利物。說到興起時,我激動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榮華富貴我想要,自由不羈我也想要,我要擁有一切然后拋棄一切,我要走遍萬里再回到原地。世間終無一物為我所求,無一人為我所牽掛,人生于我而言只是游戲”。熱烈的火焰噼啪作響,映照在他深不見底的眸中,我不知道這潭波瀾不驚的池水是否曾有一剎那被火焰驚動。他只是笑笑,什么也沒有說。我滿懷信心,驕傲地和他對視,看著自己在那團火焰中燃燒。
“你這人怎么活得沒有激情?你就沒有想要的東西嗎!”
“或許有吧,但是說出來又有什么用呢,徒增笑料罷了。”
……
終于行至無徑山山下,我們把馬存放在驛站,準備步行上山。
山不算很高,但是臺階非常陡峭,道路崎嶇,有些路甚至分不清是官府修建的還是人來人往踩出來的。
我本來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幾次險些摔倒后就和蘇凡一樣謹慎前行。
爬到半山腰,一個小亭子映入眼簾。亭子本身沒什么特別的,有幾處紅漆裂開,露出風吹日曬的傷口。特別的是亭子的柱子上用飄逸灑脫的行書寫著“青天蜀道難”。我頓時來了興趣,正思考著這句話的意思,突然從遠方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循聲看去,卻突然眼前一黑。
“……喂,把你的手拿開!”
我急切地想把蘇凡擋在我眼前的手撥開,卻發(fā)現(xiàn)居然掰不動。
“沒什么,就是一個人從山上失足跌落,你還是別看了。”蘇凡站在我身后,輕輕俯身湊到我的耳邊,用哄小孩的語氣安撫著我。
我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逐漸消散遠去的哀嚎聲、山頂上人們的叫喊聲,以及蘇凡輕柔的呼吸聲。
我們加快了腳步,想去山頂上了解事情的經(jīng)過。
當我們到達山頂時,已經(jīng)是傍晚了,夕陽殘存的余暉戀戀不舍地在山頂駐足。暖橙色的微光照在我的臉上,不炙熱也不明媚,溫柔地包裹著周圍的一切。我向遠處看去,山下是小土塊般的房屋和渺小到看不見的、忙碌一生的人們。云裹挾著幾片霞光,悠然地在天空漂游。風偷偷助力,將夕陽吹得越來越遠了。我不好奇人們在忙碌什么,我的目光追隨著光的方向,我只好奇光的盡頭在哪里。
我回頭看向蘇凡,他正在四處檢查山頂?shù)沫h(huán)境。我這才發(fā)現(xiàn)山頂上如此凌亂——地上隨處可見果皮、紙屑和各種陳年垃圾。我對比著當時我們所在的半山腰位置,目測著那個人是從哪里掉下去的。觀察了一段時間,在山頂邊上發(fā)現(xiàn)了西瓜皮摩擦出的一段痕跡。肇事皮已不可見,只是為這個本就雜亂不堪的山又留下一段污跡。
“天色已晚,二位客官考慮住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