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珂將一本封面燙金的厚重計劃書和一封保密協議輕輕推到李清茉面前，封面上“新芽計劃”四個字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清茉的手指觸碰到那燙金的紋路，微微一頓，隨即翻開扉頁。

紙張厚重，翻動時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仿佛每一頁都承載著某種隱秘的重量。

計劃書的內容系統而全面，從理論到實踐，從心理到生理，層層遞進，嚴絲合縫。篩選機制更是令人心驚：多維評估、壓力測試、實戰初篩……每一個環節都像是一道無形的門檻，篩選出那些真正能夠承受壓力的人。然而，最讓清茉瞳孔微縮的，是最后一頁的終極考核——“制造并平息一場可控的金融暴亂”。

她的腦海中瞬間閃過母親林瑾的身影。

那個總是穿著素色長裙的女人，在茉莉花圃中彎腰除草時，曾輕聲對她說過：“茉兒，茉莉越是潔白，根就越要扎進腐土。”清茉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紙頁邊緣，仿佛能感受到那腐土的潮濕與腥氣。

首年的淘汰率高達67%，三年的存活率更是只有6.3%。清茉的胃部突然一陣抽搐，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她暗自估量，自己或許只能成為那67%中的一員。但即便如此，能撐到第二個階段的“資源訓化”，也已經值了。畢竟，這里不需要她交學費，卻能學到學校里永遠無法觸及的知識。

溫珂坐在她對面的真皮沙發上，手中握著一杯82年的瑪歌，酒液在杯中輕輕晃動，折射出寶石紅色的光芒。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清茉的臉上，捕捉著她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震驚、恐懼、不安、欣喜……直到她最終露出一抹放松的神情，溫珂的眼中才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

他從胸口口袋中掏出一支燙金的鋼筆，輕輕推到清茉面前。鋼筆的金屬光澤與袖口的鉑金袖扣交相輝映，清茉接過鋼筆時，指尖殘留的印刷油墨在袖扣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跡。

筆尖即將觸紙的剎那，溫珂西裝上的鉑金紐扣突然閃過一道虹光。清茉的目光被那光芒吸引，順勢瞥見了協議第209頁的小字：“乙方基因樣本歸甲方永久所有。”她的手指微微一頓，但鋼筆散發出的淡淡松香卻讓她想起了高中畫室里的時光——陽光透過窗簾灑在畫架上，空氣中彌漫著顏料和木屑的氣息。

她握著那支還帶著余溫的鋼筆，筆尖在羊皮紙上輕輕滑動，畫出一道優雅的弧線。

“溫哥哥，我需要...”

玻璃幕墻毫無征兆地轉為透明，腳下的城市景象驟然映入眼簾。三百米高空的風聲呼嘯而入，游行的人群在街道上如螞蟻般蠕動，口號聲隱約傳來，卻被風聲撕得支離破碎。

溫珂晃動著手中的紅酒杯，酒液在陽光下呈現出靜脈血般的色澤。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歡迎來到新世界，李清茉。”

清茉的簽名在羊皮紙上緩緩暈開，像朵正在融化的雪茉莉。

青州大學女生宿舍3棟207室。

“清茉，學院里發通知了，倫敦大學學院交換生的名單上有你的名字！你什么時候申請的？”張子夢盯著學校網站，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驚訝。

李清茉抬起頭，眼神有些游離，像是剛從某個深遠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她輕輕“哦”了一聲，語氣淡淡的：“前不久隨便看了一下，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申請的，感覺概率不大，也就沒跟你們提。”

“一學年啊！等你回來，我們都快畢業了。”孫雅菲湊過來，語氣里帶著幾分羨慕和不舍。

“你走了，我們這個團隊少了一個核心，光影拾夢的業務怕是要縮減了。我們這個團隊……不會畢業就解散吧？”劉曉曉嘆了口氣，眼神里滿是擔憂。

“抱歉，事情來得太突然，我自己也沒心理準備。”李清茉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幾分歉意，“梁芳是法學院的學霸，每學期都拿一等獎學金，我們要不邀請她正式當公司的法律顧問，來提供法律支持。”

“那太好了！梁芳上周在模擬法庭上的表現簡直驚艷全場！”張子夢一邊刷著手機，一邊興奮地對寢室里的其他人說道。

“真的？她不是一直都很厲害嗎？”孫雅菲從床上探出頭來，好奇地問。

“何止是厲害！”張子夢放下手機，語氣里帶著幾分崇拜，“聽說她這次扮演辯護律師，邏輯清晰、言辭犀利，連評委都頻頻點頭。最后她還拿到了‘最佳辯手’的稱號呢！”

“這也太強了吧！”劉曉曉從書桌前轉過身來，“我記得她上學期還在《法學研究》上發表了一篇論文，題目好像是關于刑法中的正當防衛界限問題？”

“對，就是那篇！”張子夢點頭，“聽說那篇論文還被幾位教授推薦給了其他學術期刊，簡直是學霸中的學霸。”

“光影拾夢有梁芳的加入，那真是太好了。”孫雅菲興奮地說。

張子夢也感慨道，“梁芳模擬法庭、學術論文樣樣精通，感覺她以后肯定能成為大律師或者法學教授。”

“有梁芳這位法學院才女為我們保駕護航，就不用那么擔心啦！”張子夢拍了拍劉曉曉的肩膀，語氣堅定，“清茉是去學習深造的，等她回來，我們這個團隊就是有國際視野的了，將來還不得更上一層樓？”

“是啊，是啊！到時候我們就有更強大的核心競爭力了。”孫雅菲笑著說，試圖用輕松的語氣驅散空氣中的沉重。

劉曉曉點點頭。

李清茉聽著她們的對話，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她知道，自己現在還做不了任何承諾，只能沉默。

新芽培訓的第一輪周期是半年，如果沒有通過，她會按照交換生計劃學完一年就回國。對于一個沒有威脅的人，時間會沖淡一切矛盾。但只有通過了，她才能擁有主動權和發言權，才能去回應自己的責任感和使命感。

她想到了李宏，她唯一的親人。簽約后，李宏受到了國寶級的待遇，養好傷后會被安排送回青州市。這是她唯一的安慰。

還有宋易。她心里微微一緊，知道自己該鄭重地與他道別。

窗外的陽光灑進來，落在她的肩上，溫暖卻帶著一絲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