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蟬鳴裹著熱浪撲進院子,周明遠攥著那張退婚書,指節(jié)發(fā)白。汗水順著他的脊梁骨往下淌,在洗得發(fā)黃的背心上洇出深色痕跡。
“明遠啊,不是嬸子心狠。“李淑芬翹著二郎腿坐在藤椅上,新做的碎花連衣裙繃出腰間的贅肉,“我們家雪琴可是要考公務(wù)員的,總不能跟著你住這漏雨的土坯房吧?“
屋檐下的竹篩子篩落斑駁光影,周明遠盯著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棗樹。三年前李家老爺子病重,是他爹連夜背著五十斤山貨進城換藥;去年李雪琴要買復(fù)習(xí)資料,是他冒著大雨走了二十里山路去鎮(zhèn)上匯款。
夏日的蟬鳴好似被那滾滾熱浪裹挾著,鋪天蓋地地撲進院子,無孔不入。周明遠獨自站在院子當(dāng)中,手里緊緊攥著那張退婚書,指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而泛起了慘白之色。悶熱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汗水順著他的脊梁骨如同小蟲子般緩緩?fù)绿剩谀羌吹靡呀?jīng)發(fā)黃的背心上洇出一大片深色的痕跡,好似一幅不規(guī)則的地圖。
“明遠啊,不是嬸子心狠。”李淑芬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悠然地翹著二郎腿,身上那件新做的碎花連衣裙緊緊繃在身上,將她腰間的贅肉毫無保留地勾勒了出來。她眼神中透著幾分不屑,話語里滿是嫌棄,“我們家雪琴可是要考公務(wù)員的,將來可是要在城里過好日子的,總不能跟著你住這破得都漏雨的土坯房吧?”
屋檐下的竹篩子在微風(fēng)中輕輕晃動,篩落一地斑駁的光影,像是時光的碎片。周明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棗樹上。思緒瞬間被拉回到過去,三年前,李家老爺子病重,家中四處求藥無門。是他的父親,在夜色深沉中,背著沉甸甸的五十斤山貨,摸黑連夜進城,為老爺子換來救命的藥;去年,李雪琴說要買復(fù)習(xí)資料,手頭卻沒錢,也是他,毫不猶豫地冒著傾盆大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二十里山路,去鎮(zhèn)上的郵局給她匯款。那些過往的點點滴滴,在他的記憶中如同電影般一一閃過,可如今,一切都變得如此諷刺。
“啪!”李雪琴一臉不耐煩地將裝著銀鐲子的紅木匣子狠狠往石磨上一撂,臉上滿是決絕,“這定親信物還你,城里王主任家的公子開著奧迪來接我了。”她那新燙的卷發(fā)散發(fā)著刺鼻的藥水味,十個指甲涂著鮮艷欲滴的指甲油,紅得像要滴出血來,整個人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這個破舊的小院,奔向所謂的美好生活。
周明遠喉頭劇烈地滾動了幾下,嘴唇微微張開,正要開口說些什么,突然,胸口處傳來一陣灼熱之感。祖?zhèn)鞯难蛑衽宸路鹩辛松话悖_始泛起微光。剎那間,眼前的世界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石磨縫隙里那些細小的青苔紋路,李淑芬腕間金鐲上精致的鏨刻暗紋,甚至連匣子里銀鐲氧化層的細微裂紋,都纖毫畢現(xiàn)。
“等等。”周明遠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把抓起那只紅木匣子,眼神堅定,“這匣子,就當(dāng)是退婚的補償吧。”
李淑芬發(fā)出一聲嗤笑,眼中滿是嘲諷,“破木頭也當(dāng)寶貝?趕緊拿走!”說罷,便催促著李雪琴上車離開。
車子揚塵而去,周明遠望著空蕩蕩的院子,心中五味雜陳。那只紅木匣子被他緊緊抱在懷里,仿佛抱著最后的尊嚴(yán)。
三天后的古玩街上,熱鬧非凡。人群熙熙攘攘,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交織在一起。周明遠穿著樸素,背著一個舊布包,蹲在“博古齋”門口。此時,他胸口的玉佩持續(xù)發(fā)燙,像是在指引著他什么。他的視線在一個個地攤上掃過,突然,一只沾滿泥污的玉蟬映入眼簾,那玉蟬竟隱隱泛起青光。
“老板,這個怎么賣?”周明遠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但微微顫抖的語調(diào)還是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激動。
“喲,小哥識貨啊!”攤主是個精明的中年人,看到周明遠的眼神,立刻來了精神,豎起三根手指,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這可是漢八刀,三千塊。”
周明遠強忍著內(nèi)心的狂喜,摩挲著玉佩,眼前頓時浮現(xiàn)出一行金字:明末清初和田青玉蟬,市價八萬起。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從褲兜掏出皺巴巴的鈔票,遞到攤主面前,聲音有些發(fā)澀,“三百,我只有這些。”
攤主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剛要罵人,周明遠突然指向角落的銅香爐,眼神堅定,“搭上這個,就當(dāng)交個朋友。”在玉佩的作用下,他清楚地看到那是民國仿品,但爐底藏著張泛黃的房契。
攤主猶豫了一下,看著周明遠手中不多的鈔票,又看了看那銅香爐,覺得這銅香爐也不值幾個錢,便一揮手,“行吧行吧,拿走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