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家,周懷庭和知夏的待遇有天壤之別,知夏處處受限,他不受任何約束,或者說任何人都約束不了他。
和林牧之一道吃了晚飯,談完事又去了酒吧。
酒吧是他們朋友許卓開的,許卓不像他倆只干正經(jīng)事,他是典型的二世祖,正事不干盡做些賠本的生意,得虧家里資產(chǎn)足,隨便他造。
開的這個酒吧也是玩票性質(zhì),裝潢弄得花里胡哨,不講審美只管往奢華上搞。
周懷庭頗為嫌棄地走進(jìn)來。
五彩斑斕的燈光無序輪轉(zhuǎn),張揚的音樂從昂貴的音響里迸出來,喧鬧得過分煩人。
結(jié)果上方傳來一個更煩人的聲音,發(fā)了瘋一樣喊:“fighting!fighting!”
周懷庭擰了擰眉,當(dāng)即想轉(zhuǎn)頭走人。
他冷著神色,徑直往二樓走。
二樓就幾個大男人坐在卡座里談笑風(fēng)生,原本寬裕的空間也變得逼仄。
周懷庭走過去,抬腳,踢了踢坐外邊的人。
許卓好脾氣地給他騰位置,轉(zhuǎn)坐到了茶幾上,大聲問他牧之怎么沒來。
周懷庭折身坐下,掃眼他一頭銀灰色的毛發(fā),“音樂關(guān)了,不然我讓你爸黑發(fā)人送白發(fā)人。”
“……”
許卓比了一個ok的手勢,隨即朝某個方向揚了揚手。很快,音樂切換一首較為溫和的風(fēng)格。
耳根子清凈了不少,周懷庭松弛地往后靠了靠,言簡意賅道:“有事。”
坐在他身旁的賀冷睿說:“要我說結(jié)婚真不是什么好事,你看看牧之現(xiàn)在出來連酒都不喝。”
“你當(dāng)他想結(jié),這不是沒有辦法。”
他們幾個從小一塊兒長大,個個家族顯赫,是嶼城有頭有臉的公子哥。這之中只有林牧之結(jié)了婚。
林家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叔侄兄弟爭權(quán)奪位,明爭暗斗。林牧之和梁家聯(lián)姻就是為了穩(wěn)固地位。
周懷庭松弛散漫地靠在那,點了根煙,不甚在意地聽他們講話。
許卓剛離開了會兒,回來說:“你說你們,周少爺坐半天也沒人倒個酒。”
“就你懂事,少爺發(fā)過話了說不喝。”
許卓匪夷所思地呵了一聲:“人家牧之是有老婆管著,你一黃金單身漢裝什么老實。”
周懷庭單純不想喝而已。但許卓這么說,他不由地想起家里那位小朋友。
估計喝的爛醉如泥回家,她也不會吭一個字。
周懷庭很輕地扯了扯嘴角,并沒什么值得高興,甚至還有點煩躁,罕見地朝令夕改道:“倒酒吧。”
“這就對了。”許卓大手一揮,“我去給你們拿我私藏的好酒。”
坐在周懷庭對面的徐亦霖問說:“懷庭,這次什么時候去美國?”
周懷庭原本明天就要走,公司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奈何有人牽絆住了他。
他一向討厭拖泥帶水,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這樣,有些自嘲地提唇:“不確定。”
“稀奇,還有你周少爺不確定的事。”
周懷庭嘴角掛上無奈淺淡的笑,難得少了份自信,心想說多的是。
關(guān)于孟知夏,一切都是不確定。
過了好半天許卓才上來,只拿瓶酒還氣喘吁吁,賀冷睿調(diào)侃他:“行不行啊,拿瓶酒喘成這樣,你該不會是傳說中兩分鐘的男人吧。”
男人們都笑了。
“你懂個屁。”許卓塞到他們中間坐下,“我剛?cè)ダ藗€架,一個個犟的跟牛似的,沒把我累死。”
周懷庭拿過酒給自己倒了杯,“我就說你不是做生意的料,打壞了不是正好賺一筆。”
“……”
許卓愣了一下,那神情像是醍醐灌頂。
賀冷睿笑著把胳膊搭上周懷庭的肩膀,“大佬現(xiàn)場教學(xué),多學(xué)著點,心才會黑。”
周懷庭把他胳膊搡開,笑罵著滾蛋。
許卓緩過神來,差點給他們繞進(jìn)去。他大喝了一口酒解渴,抹了抹嘴說:“說來這事兒是因為你妹妹。”
“誰妹妹?”
“這里除了懷庭有妹妹,你們爸還有私生女?”
“……”
許卓遭到他們一人一腳一句罵。
就周懷庭坐著沒動,臉上表情沒什么變化,指尖緩緩摩挲著酒杯:“說清楚。”
被群毆后許卓從沙發(fā)上爬起來,理了理頭發(fā)說:“就上回小知夏給趙煜那混小子給欺負(fù)了,陳家小兒子幫小知夏打了他一拳,這回借機報仇來著。”
徐亦霖看了看周懷庭,問許卓:“你怎么知道這事兒,”
“我這不也是聽說,我要在的話不給他丫的踢兩腳。”
“你剛才怎么不踢兩腳。”
“在我自己店里拱火,生意還做不做了。”
“都欺負(fù)到咱妹妹頭上了,你還做生意是不是人。”
吵得沒完。
“閉嘴。”周懷庭發(fā)話,斗嘴的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他不緊不慢啜了一口酒,神色微凝,似乎想到了什么壞招。
而后,男人徐徐抬起一雙滲了涼意的眸子,嘴角勾了勾:“人還在不在,讓他請我們喝兩杯。”
其他人互相對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許卓遲來的恍然大悟,朝他豎大拇指,隨即起身,“得咧我去請人。”
—
今晚的夜色淺,可以看見白云模糊的形狀浮在上空,幾顆星星時隱時現(xiàn),組成了不夠完美的靜止?fàn)顟B(tài)。
知夏畫了太久的畫,離眼時眼睛冒著金星,她揉了好一會兒。
一陣車聲呼嘯而來。
不確定是周國仁還是周懷庭,她把窗簾拉出一條小縫偷看確認(rèn)。
借著雜糅的光線,車的模樣具現(xiàn),認(rèn)出是車型是臺大G,一般只有周懷庭才會開這款車。
沒一會兒,司機從車上下來打開后座,她看見了周懷庭的身影。
不太對勁的是司機把他扶了下車,周懷庭身型高大,瘦弱的司機看著就十分吃力。
只見周懷庭扛著背,擺擺手示意,司機如釋重負(fù)地脫開他胳膊走了。
知夏沒想那么多,馬上光著腳跑了出去。
可快到樓梯口時聽見孟芳蕾的聲音,嗔怪道:“哎喲,去哪喝了這么多酒。”
她理智瞬間回歸,默默退回了房間。
還是不放心,就貼著門板時刻關(guān)注外面的動靜。
聽見幾道腳步聲,應(yīng)該是上樓了。
“兒子,難不難受啊。”孟芳蕾朝樓下喊了聲:“陳姨,醒酒湯趕緊拿上來。”
“別忙了,您也沒良心的睡覺去吧。”周懷庭口齒是清晰的,就是速度有些緩慢,明顯有醉意。
孟芳蕾擔(dān)憂道:“你這孩子,媽扶你到床上就去睡。”
后來動靜越來越小,知夏完全聽不見他們說什么了。
她后知后覺,關(guān)注到他話里一個“也”字,總覺得是在說她沒良心。
可是媽媽在,她又不能這么明目張膽地去找他。
她沉思了會兒,想著給他發(fā)消息好了。
知夏拿手機點進(jìn)微信,找到和他的對話框。
哥哥,你喝醉了嗎,會不會難受?——廢話
你去和誰喝酒了——多事
她反復(fù)刪了又重打,打第四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對話框頂端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她手指立馬停下來,眼睛都瞪大了稍許,虔誠而期待地等待著消息彈出來。
不一會兒,一則消息出現(xiàn)在屏幕上。
【不會打字?上來我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