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曖昧不明的話,換個人說都有暴露的風險。
但對方是知夏名義上的兄長,和知夏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保不齊哪天撞見了她睡覺的樣子也正常。
而且周懷庭...平時就慣會編排知夏。
梁心辰僅狐疑了一秒鐘,不知道是空口無憑還是眼見為實,替知夏辯駁道:“知夏睡相挺好的啊。”
周懷庭擦手的動作略一停,抓住了某種關(guān)鍵點,視線斜睨過去:“你怎么知道?”
“我和她一起睡過唄。”
知夏正在自我審視,她睡相很差嗎?她自己見不到,只能聽信別人評價。
她沉浸在自己的窘迫里,旁邊的對話到耳邊自動變成馬賽克。
周懷庭也懶得管不知道在什么狀況內(nèi)的人,側(cè)了頭,看向梁小三的丈夫。
林牧之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水,嗓音清潤,淡聲說:“看我干嘛,我又沒睡過。”
“......”
梁心辰差點沒嗆死,臉一下就紅了,“林牧之你胡說八道什么!”
“......”林牧之意識到這句話里別的含義,輕咳一聲,轉(zhuǎn)開臉,不參與這場情感糾葛的大戲。
歪打正著導(dǎo)致別人冷戰(zhàn),周懷庭舒心多了,悠閑地調(diào)整坐姿,往前坐了點,腳尖有意無意碰了碰對面人的腿。
知夏察覺,慢半拍地遞眼看去。
見男人支著胳膊撐頭,神情懶淡,看她的眼神似有審視。
她神色躲閃,不自在地把頭扭向窗外。正巧看到有道彩色的拱橋掛在天空。
雨后上空徘徊了密集的水分子,陽光散射后形成了多色的光譜。在夏天其實并不少見,但每一次都覺得珍惜。大約因為它出現(xiàn)的時間短暫,可能一不留神就消散不見。
整個餐廳的人不約而同地欣賞這難得的美景。
巧的是贈送的蛋糕也是多層彩虹款。搭配上真彩虹吃,味道都好上兩分。
天色漸暗,餐廳亮起氛圍燈,光線柔和而溫暖,好像刻意營造曖昧。
林牧之去結(jié)賬,梁心辰去了洗手間。剩下兩個人面對面坐著。
知夏今晚的胃口很好,把自己那份都吃光了,包括那盤手掌大小的澳洲龍蝦。
進入收尾,知夏吃起飯后水果,拿起一顆草莓放嘴里咬了口,似乎有點酸,微然地皺了皺眉。
“酸就別吃。”
知夏手一頓,抬眸看去,對面的人依舊低著頭點手機,好像腦袋上長了眼睛一樣。
她溫吞地放下草莓,換成切好的西瓜。
味道清爽純甜,她準備再吃一塊,對面扔過來一句:“吃獨食是比較香。”
“……”
聽出言外之意,知夏知錯就改,立馬捏起簽遞西瓜過去,上演孝敬長輩的橋段:“哥,你吃嗎?”
周懷庭絲毫不客氣,就著她的手把西瓜銜過來。
他的呼吸灑在指尖,她走神了半刻,把手收回來。
周懷庭吃了甜膩的果肉,講話稍微柔和一點:“原來家里養(yǎng)了頭豬。”
知夏不想承認自己吃的多,小聲說:“我中午沒吃很多。”
周懷庭想起她中午是在學校,大概率是食堂就餐。食堂的飯菜吃不下,家里的又不愛吃,真是難為她長大。
“那我來喂喂豬。”他手臂越過幾道空盤,拿起一塊西瓜,遞到她嘴邊。
這么說知夏哪里張的開嘴,那不是承認自己是豬了,她抿著唇不接。
周懷庭不含命令,甚至有些溫和的語氣,說:“張嘴。”
這兩個字耳熟,他前兩天剛說,地點在床上,和此刻的語氣差不多。
想到這里,知夏很快地張嘴咬下來,截止赧然的記憶再蔓延下去。
周懷庭倒沒想歪,緩緩收回手,似隨口一說:“以后想吃什么就出來吃。”
知夏微怔。
周懷庭不露聲色地收容她溫吞的樣子,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他沒繼續(xù)談及這個話題,視線緩緩轉(zhuǎn)向窗外,繁華如初的城市在漆黑的眼眸里聚成一個小小的縮影。
晚飯散場后,林牧之先是送了梁心辰回家,然后送兄妹倆去他公司取車。他這個司機今天算是當?shù)帽M職盡責。
為表謝意,周懷庭從錢包里抽了張美元作為小費。
林牧之說了今天第二次臟字,極速打了個彎,飛馳離開,留下熱氣騰騰的車尾氣。
“真沒素質(zhì)。”周懷庭從兜里摸出車鑰匙,轉(zhuǎn)身見知夏拎著打包紙盒,還在安靜的目送。簡直像送丈夫出門的新婚妻子。
周懷庭情緒已經(jīng)趨于平靜,甚至有點想笑。他指尖摁了下遙控,抬著長腿徑直越過她,“這么舍不得,你跟著下車做什么。”
真不是他想挑事,實在是她今天表現(xiàn)得和那夫妻倆像是一家人。
經(jīng)過他三番兩次的調(diào)侃,知夏鬼使神差地脫敏了。她跟上他,在后面嘀咕著:“我沒有舍不得。”
周懷庭走到駕駛位,知夏也傻不愣登地跟來了。他低頭很輕地笑了下,側(cè)過身時收起了笑意,看著她,語氣平平:“要不你來開車?”
“……”
知夏根本沒有駕照,發(fā)現(xiàn)自己犯蠢的行為,立刻地埋頭就走。
忽然被人伸手一拽,她腳下踉蹌一步,順勢撞進了男人的懷里。
周身被他的氣息籠罩,她心跳頓時失了節(jié)奏。
“車不會開路也走不清楚呢。”
“……”
她習以為常被冤枉,撇著嘴仰頭,對上他黑色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像迷霧里狩獵者,沒有絲毫笑意,釋放一種天然的侵略性。
周末的辦公樓地下停車場,燈光晦暗不明,四下無人,很適合用來干壞事。
周懷庭突然伸手掐她的臉,“跟別人親過幾次,睡過幾次?”
“啊、就兩…兩次…”他施力嚴刑逼供,知夏很快就招了。
“什么時候?”
“研學的時候。”
周懷庭松了力道,哂了聲:“你倒是記得清楚。”
停頓了一下,他突發(fā)奇想地問:“那我們睡過幾次?”
“……”
知夏臉都僵住了,她好端端的怎么會去算這種次數(shù)。
而且睡是哪種睡…如果單純一起睡覺的話,印象里似乎屈指可數(shù)。
看她揪著眉毛,答不出來。周懷庭低頭下去咬她的嘴,蠻橫地撬開她緊閉的唇。
漸漸的,懲罰性的深吻越發(fā)纏綿,耳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吞咽聲。
在昏暗的地下車庫,曖昧至極。
嗡嗡——
突然有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插入。
氛圍如同點燃的畫紙,五彩斑斕的顏色在火光里化成烏黑的灰燼。
周懷庭邊吻著她,邊把手機翻出來,垂眸掃了一眼。
本來不想理,又怕有人遭到審問,遭不住還得跟他生氣。
周懷庭裹挾著她的口液撤出來,嘴唇濕潤,蹭了下她光潔干燥的額頭。
“……”
接起電話,男人嗓音不明顯地啞了兩分,“孟處長,有何指示。”
聽到這個稱呼知夏在他懷里動了下。
電話里孟芳蕾的聲音有些弱氣:“媽媽頭疼,你回來幫我?guī)c藥。”
周懷庭一手攬著妹妹,“行,這就讓你女兒買藥回去。”
他把電話掛了。
知夏從剛才的曖昧氛圍里抽離出來,滿臉擔憂地問:“媽媽怎么了?”
周懷庭瞥她一眼,偏題回答:“總之手沒廢。”
“……”
知夏聽出言外之意,慢半拍地往他手臂上瞧,晦暗不明的光線下那些新鮮的傷痕格外顯眼。
她溫吞地轉(zhuǎn)了措辭:“哥,我?guī)湍阃克幇伞!?/p>
周懷庭毫不留戀地推她上車,“沒你涂藥,傷口都愈合不了。”
“……”
吃了癟的知夏不再說話,開車之后,她始終看窗外,一路關(guān)注著哪里有藥店。
路上車多,遮擋物接踵而至,她盯得認真。突然發(fā)現(xiàn)了寶藏般,急忙指著說:“哥,那有家藥店。”
周懷庭睇了睇,打轉(zhuǎn)方向盤把車拐過去,車靠路邊停下。他掛擋打了雙閃,把中控臺上的手機遞過去。
知夏拉著車門說:“不用了,我有錢。”
周懷庭頓了頓:“真厲害。”
“……”
知夏小跑進藥店里,和店員說需要治頭疼和跌打損傷的藥,還有酒精。
店員去貨架上拿藥,她在一邊安靜的等。
沒過一會兒,應(yīng)該是有人進來,門口傳來歡迎光臨的機械音,知夏下意識歪頭看一眼。
一個英俊高拔的男人泰然自若地走進來,步調(diào)散漫隨意,有著完全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場。
知夏正欲張口喚聲哥,免得有人又說她沒禮貌。
可下一秒,她看見他自若地在前臺拿起一盒藍色的盒子,那是什么不言而喻,她倏地閉上嘴,扭過頭去。
店員這時候拿好藥走過來,“需要棉簽嗎?”
知夏頂著熱臉說需要。然后不得不跟店員到前臺結(jié)賬。
店員繞到柜臺內(nèi),見店里來了新客人,個子很高,她不由地仰頭看一眼,眼里閃過驚艷之色,又看見他手中的避孕套,淡定下來:“您稍等,我先給這位女士結(jié)賬。”
周懷庭緩緩看向隔壁的這位女士,指間玩轉(zhuǎn)著那只藍色小盒,懶慢磁性的嗓音有絲玩味:“一起結(jié)?”
店員:“?”
知夏低著頭,耳朵微微泛紅,像被人捏著嗓子,吐出兩個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