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急診室玻璃幕墻上時,溫予寧正盯著周時聿白大褂上的血漬。那抹暗紅像朵枯萎的玫瑰,在他胸口第三顆紐扣的位置綻放,與七年前父親胸前的槍傷創口完全重疊。
“鋼筋貫穿傷,血氧飽和度持續下降!“護士撞開手術室的門。周時聿轉身的瞬間,溫予寧看見他后頸的醫用膠布邊緣翹起——那是上周火災演習時她親手貼上的,此刻卻露出燒傷疤痕的鱗狀紋路,與沈確辦公室暗格里燒毀的股權轉讓書焦痕嚴絲合縫。
救護車頂燈在雨幕中撕開猩紅裂口,擔架床輪子碾過她掉落的高跟鞋。溫予寧赤腳踩在冰涼的瓷磚上,看著沈確的駝色風衣掠過導診臺,衣擺甩出的水珠在空氣中凝結成硅基微生物的熒光軌跡。
“患者右肺葉穿透,準備開胸探查!“沈確的聲音像手術刀般冷冽。他扯領帶的動作讓溫予寧想起提案會上扯斷的投影儀電源線,那天大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她看見沈確左手小指有道新鮮劃痕,位置與周時聿腕間沉香佛頭的灼痕形成鏡像。
監護儀發出尖銳警報,溫予寧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消毒水氣味突然被血腥味覆蓋,記憶碎片像CT影像般層疊顯現——七年前的暴雨夜,沈確的黑色奔馳撞開溫家別墅的鐵門,雨刷器在擋風玻璃上劃出扇形血痕,而周時聿的白大褂下藏著溫氏實驗室的鑰匙卡。
“腎上腺素靜推!“周時聿的吼聲驚醒了她。無影燈下,沈確的手術刀精準切開肌理,鮮血涌出的剎那,溫予寧看見他白大褂口袋露出的藥瓶標簽:勞拉西泮。這是她每日服用的“維生素“的主要成分,生產批號SW-316在血跡中泛著幽藍。
手術室電子鐘跳至00:00,溫予寧的耳鳴中突然炸開新年鐘聲。記憶如脫韁野馬撞破屏障——七年前的跨年夜,沈確攥著她手腕沖進急診室時,值班醫生胸牌上赫然寫著“周時聿“,而此刻正在手術臺操作的周時聿,右手腕卻戴著當年父親的勞力士迪通拿。
“電擊除顫!“沈確的吼聲帶著金屬顫音。溫予寧看見他后背襯衫被汗浸透,隱約顯出荊棘紋身的輪廓——那正是她十八歲設計的圖騰,此刻每根尖刺都對應著心電監護儀的峰值。
手術刀突然當啷落地,周時聿的瞳孔在無影燈下變成灰藍色。他抓起溫予寧的手按在患者胸腔:“數清楚肋骨斷裂的聲音,這是你父親最后的...“
溫予寧的指尖觸到黏膩的肺泡組織,記憶如海嘯席卷而來。2016年12月31日23:47,她蜷縮在實驗室通風管道里,透過百葉窗看見周時聿將注射器扎進父親頸動脈,而沈確在爆炸中撲向她時的背影,正與此刻手術臺上的剪影重疊。
“血壓驟降!“護士的尖叫中,沈確突然撕開患者病號服。蒼白的胸膛上,SW-316的刺青正在滲血——這正是溫予寧在瑞士銀行保險箱看到的實驗體編號。
溫予寧的珍珠耳釘突然爆裂,微型芯片滾入手術臺下的血泊。沈確的皮鞋碾碎芯片的瞬間,周時聿的手術鉗夾住了他的頸動脈:“游戲該換莊家了。“
暴雨拍打窗戶的節奏突然變化,溫予寧聽出這是摩爾斯電碼的“SOS“。她撞開應急通道的門,硅基微生物在潮濕空氣中組成父親的臉:“密碼是你第一次見到火焰藍的日子。“
防火梯的熒光標識突然熄滅,溫予寧摸到墻上的血手印——PH值5.8的酸性血液正在腐蝕金屬欄桿。她跟著血跡來到地下停尸房,冷柜把手上的冰霜凝結成2016年的日期。
9號冷柜突然彈開,寒霧中浮現出沈確的軀體。溫予寧的指尖觸到他后背的荊棘紋身,冰層下的皮膚突然開始滲血——每道傷口都精準對應周時聿手術刀的落點。
“驚喜嗎?“周時聿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他扯掉仿真面皮,露出被硅基微生物侵蝕的半張臉,“這才是你完美的沈醫生。“他舉起冷凍的右手,無名指戴著溫予寧母親失蹤的婚戒。
溫予寧的虹膜泛起藍光,硅基微生物在她視網膜上拼出實驗室結構圖。她突然撞向7號冷柜,父親保存完好的遺體在液氮中浮現,左手緊攥的U盤接口形狀與沈確的電子鐐銬完全匹配。
“你以為的七年,不過是場楚門秀。“周時聿的手術刀抵住她頸動脈,刀柄刻著溫氏實驗室的安全密碼,“沈確的每次治療都在你腦內植入芯片,就像...“他突然抽搐倒地,后背插著沈確的鋼筆。
沈確從冷柜后走出,電子鐐銬正在滴落偽裝用的仿生血液:“該謝幕了,替身先生。“他扯開周時聿的襯衫,胸膛的SW-316刺青正在溶解——這是用溫予寧的干細胞培育的生物貼片。
溫予寧的耳后芯片突然放電,記憶如開閘洪水奔涌。七年前跨年夜,沈確在爆炸前將她塞進保險柜,而周時聿扮演的“救命恩人“實為實驗監控者。父親假死前在她體內植入的硅基微生物,此刻正在吞噬周時聿的神經毒素。
“現在,該收網了。“沈確將電子鐐銬鑰匙插入父親手中的U盤,地下冷庫的墻壁轟然開啟。成排的冷凍艙里,數百個“周時聿“的克隆體正在沉睡,胸口的編號從SW-001到SW-315。
暴雨聲中,真正的警報此刻才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