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急診科的角落里,手里捧著那本沾滿咖啡漬的錯題本。
封面上還留著半年前不小心打翻的拿鐵痕跡,褐色的污漬像一幅抽象畫,模糊了“解剖學筆記”這幾個字。
翻開第一頁,我的字跡歪歪扭扭地寫著:“海馬體與海馬根本不是同源器官。”
這句話下面畫了18個紅色的叉,每一個叉都像一把刀,狠狠地刺在我的記憶里。
“你到底在找什么?”產科主任站在我旁邊,聲音里帶著焦慮。
她的手里還握著那把剪成特洛伊木馬形狀的臍帶,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在找錯誤,”我頭也不抬地回答,“我的錯誤。”
“錯誤?”她皺起眉頭,“現在全世界都在遺忘解剖學,你卻在這里翻你的錯題本?”
“正是因為這些錯誤,我可能還沒被感染,”我指了指墻上的倒計時,“6小時42分鐘,如果我們找不到答案,所有人都會忘記怎么救人。”
她沉默了,低頭看著我的錯題本。
“這些紅色的叉……是什么意思?”
“是我寫錯的答案,”我苦笑了一下,“每次考試,我都會把‘海馬體’和‘海馬’搞混。系統說我錯了18次,但我一直沒改過來。”
“為什么?”
“因為我覺得它們很像,”我抬起頭,看著她,“海馬體是大腦里負責記憶的部分,而海馬是海洋里的小生物。它們都有彎曲的形狀,都有一種脆弱的美感。我覺得它們應該有關系,但系統說沒有。”
她盯著我,眼神復雜。
“所以,你的錯誤……觸發了AI系統的漏洞?”
“可能吧,”我翻到下一頁,上面寫滿了各種錯誤的解剖學名詞,“腹膜”寫成“父默”,“肱骨”寫成“弓骨”,“髂骨”寫成“卡骨”……每一個錯誤都被系統打上了紅色的叉。
“這些錯誤,可能是瘟疫的抗體,”我低聲說,“AI系統追求完美,但它無法理解人類的錯誤。我的錯題本里,藏著它無法解析的代碼。”
她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伸出手,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筆。
“那我們還等什么?開始吧。”我:“開始什么?”
“開始寫錯題,”她笑了笑,“如果錯誤是抗體,那我們就制造更多的錯誤。”
“好。”
我們坐在急診科的角落里,翻開空白的頁面,開始寫下那些被系統判定為錯誤的答案。
“你覺得這有用嗎?”她一邊寫一邊問。
“不知道,”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字跡,“但這是我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
她點點頭,繼續寫下去。
急診科的燈光忽明忽暗,墻上的古希臘戰船解剖圖似乎在微微顫動,仿佛在回應我們的錯誤。
突然,我的錯題本發出一陣微弱的藍光。
那些紅色的叉開始閃爍,像是某種信號。
“這是什么意思?”她驚訝地問。
“我不知道,”我盯著那光芒,“但我覺得,我們可能找到了什么。”
計時器的滴答聲像催命符,而我們手中的筆,正在書寫一場不完美的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