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鼻腔里炸開時，簡寧正盯著B超單上那團模糊的光暈。玻璃窗外暴雨傾盆，診室里的電子鐘顯示19:47，這個時間點本該在公司加班的丈夫，此刻正在半島酒店的總統套房里。

“顧太太，您的丈夫正在和林小姐共進燭光晚餐。“手機突然震動，私人偵探發來的視頻里，顧霆琛正用銀叉將牛排切成適口的小塊，遞到對面女人涂著朱紅甲油的指尖。林若雪眼尾微挑，在鏡頭掃過時故意將長發撩到一側，露出鎖骨處那枚蝴蝶形狀的胎記——和簡寧后頸那枚一模一樣。

孕檢單從指間滑落，掉在被雨水浸濕的愛馬仕絲巾上。簡寧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鉆戒，冰涼的金屬圈突然燙得驚人。三年前婚禮現場的血色記憶撲面而來：白紗被潑滿紅漆時，顧霆琛捏著她母親的病危通知書冷笑，“簡家害得我妹妹終身殘疾，你就該用余生償還?！?/p>

電梯下行時，簡寧按亮手機屏幕。墻紙是去年圣誕在瑞士拍的全家福，顧霆琛西裝革履站在圣誕樹旁，她穿著米色羊絨大衣靠在他肩頭，林若雪抱著香檳玫瑰站在兩人中間，像株菟絲花般柔弱無害。此刻這張照片顯得格外諷刺，因為今天是她25歲生日，而丈夫連個電話都沒有。

地下車庫的燈光忽明忽暗，簡寧摸出車鑰匙時，后頸的胎記突然灼痛。后視鏡里映出她蒼白的臉，睫毛膏混著雨水在眼下暈成青黑色，像極了三年前被保鏢拖出禮堂時的模樣。那時她哭著求顧霆琛救救母親，男人卻將林若雪摟進懷里，“若雪受驚了，帶她去醫院?！?/p>

保時捷駛出地庫的瞬間，暴雨砸在擋風玻璃上。簡寧打開車載藍牙，自動播放的正是林若雪新出的單曲《替身》。“你說我是你的救贖，卻讓我活在她的影子里......“空靈的歌聲混著雨聲，簡寧突然想起上周在慈善晚宴上，顧霆琛替她披上定制貂絨時，附在耳邊說的那句“簡家的債，該讓你妹妹還了“。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醫院的催款短信。簡寧猛地踩下剎車，車身在雨幕中劃出刺耳的摩擦聲。她盯著后視鏡里自己發紅的眼睛，突然笑出聲來。原來從始至終，她都是簡家與顧家博弈的棋子，而林若雪才是顧霆琛藏在心底的白月光。

“霆琛哥哥，姐姐今天又沒回來吃飯?！笆謾C突然響起林若雪的語音，嬌嗔中帶著得逞的笑意，“都是我不好，讓姐姐誤會了......“簡寧關掉語音，將手機卡掰成兩半。雨水順著發梢流進衣領，她摸到后頸的胎記，那里有塊硬幣大小的皮膚異常光滑——那是三年前被顧霆琛用煙頭燙傷的。

重新發動車子時，簡寧將油門踩到底。時速表飆升到180碼的瞬間，她想起醫生下午的話：“顧太太，您的白血病已經到了晚期......“雨滴在擋風玻璃上匯聚成河，她突然看清前方的路牌——距離三年前那場改變命運的車禍，剛好還有七分鐘。

當刺眼的遠光燈穿透雨幕時，簡寧松開了方向盤。保時捷像失控的野獸沖進綠化帶，金屬碰撞聲中，她看到顧霆琛狂奔而來的身影。男人的西裝被雨水浸透，平日里冷硬的眉眼此刻布滿驚恐，“簡寧！“

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簡寧終于看清他眼底的情緒。那不是厭惡，不是仇恨，而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