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落，江以夏抱著畫板，在陌生的校園里尋找著高二（3）班的教室。她的帆布鞋踩過滿地落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同學，請問天文社怎么走？“她攔住一個抱著籃球的高個子男生。

男生轉過身，陽光在他小麥色的皮膚上跳躍：“天文社？在實驗樓頂層。“他露出燦爛的笑容，“我叫程硯，是籃球隊的。“

“謝謝。“江以夏剛要轉身，程硯突然叫住她。

“等等！你是新來的轉學生吧？要不要來看我訓練？“他晃了晃手中的籃球，“下午四點，體育館。“

江以夏還沒來得及回答，上課鈴聲驟然響起。她抱著畫板匆匆跑向實驗樓，卻在拐角處撞上了一堵人墻。

“砰——“

畫板脫手而出，她踉蹌著后退幾步，眼睜睜看著畫板砸向一旁的金屬支架。那是一個造型奇特的儀器，支架上鑲嵌著精致的玻璃球體。

“啪——“

玻璃球應聲而碎，碎片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像被揉碎的銀河灑在瓷磚上。江以夏的心猛地揪緊，她抬頭，對上了一雙冰冷的眼睛。

那是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生，他的鏡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修長的手指停在半空，似乎想要接住墜落的儀器。

“這是開普勒式折射望遠鏡改裝的星空投影儀，“他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刻著日期的金屬底座，“市價三千八。“

江以夏咽了咽口水：“我...我可以賠！“

“加入天文社，“男生站起身，白襯衫袖口沾著機油，“用勞動抵債。“

“我叫陸時川。“他推了推眼鏡，“高二（3）班，天文社社長。“

江以夏這才注意到他的襯衫雖然整潔，但領口已經有些發白，袖口的污漬像是反復洗滌留下的痕跡。他的書包是幾年前的款式，邊角已經磨損。

“我叫江以夏...“她剛要自我介紹，走廊盡頭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時川！訓練要開始了！“程硯抱著籃球跑來，卻在看到江以夏時愣住了，“咦？是你？“

陸時川皺眉：“你們認識？“

“剛剛問路。“江以夏小聲解釋。

程硯露出燦爛的笑容：“原來你就是新來的轉學生啊！真巧！“他轉向陸時川，“時川，要不要一起來訓練？“

“沒空。“陸時川彎腰收拾地上的碎片，“天文社還有工作。“

程硯聳聳肩：“那好吧。“他朝江以夏眨眨眼，“記得來看我訓練哦！“

等程硯離開后，陸時川將碎片收進一個鐵皮盒里。江以夏注意到盒子上貼著泛黃的標簽：“第37屆省物理競賽紀念品“。

“這是...獎杯？“她小心翼翼地問。

“不是。“陸時川合上盒子，“只是一個紀念品。“

他的語氣很淡，但江以夏還是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她想起剛才在辦公室聽到的傳聞：陸時川的父親在他初中時意外去世，母親改嫁后，他和奶奶相依為命。

“那個...天文社平時都做些什么？“她試圖打破沉默。

“觀測、記錄、分析。“陸時川走向樓梯，“每周二四活動，周末有夜觀。“

江以夏跟在他身后，看著他的背影。陽光從樓梯間的窗戶斜射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她忽然注意到他的書包帶子已經磨損得很厲害，卻用膠帶仔細地纏好。

“對了，“陸時川突然停下腳步，“你會畫畫？“

江以夏愣了一下，舉起手中的畫板：“嗯，學過幾年。“

“很好。“他推了推眼鏡，“天文社需要繪制星圖的人。“

就在這時，一個溫柔的女聲從樓上傳來：“時川，你在嗎？“

江以夏抬頭，看見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站在樓梯拐角。她戴著銀絲眼鏡，長發及腰，手里抱著一疊文件。

“未央。“陸時川點點頭，“這是新社員，江以夏。“

蘇未央的目光在江以夏身上停留了幾秒，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歡迎加入天文社。“她將文件遞給陸時川，“這是這學期的活動計劃，你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江以夏注意到，在遞文件的時候，蘇未央的手指輕輕擦過陸時川的手背。而陸時川似乎毫無察覺，專注地翻看著文件。

“對了，“蘇未央突然轉向江以夏，“你會用天文望遠鏡嗎？“

“不會...“江以夏老實回答。

“沒關系，“蘇未央微笑，“我可以教你。“她的目光掃過江以夏的畫板，“不過天文觀測需要很強的耐心和專注力，不是所有人都適合。“

江以夏感覺這話里似乎別有深意，但還沒等她細想，陸時川已經合上文件：“未央，你先去準備下午的觀測。我帶新社員熟悉一下器材。“

蘇未央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好的。“她轉身離開，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等她的腳步聲消失后，陸時川推開天文社的門。江以夏倒吸一口冷氣——整個房間就像一個微型的天文館，墻上貼著各種星圖，角落里擺著大大小小的望遠鏡。

“這是折射式，這是反射式...“陸時川一一介紹，“那邊是光譜儀和赤道儀。“

江以夏的目光被一個奇怪的裝置吸引。那是一個用易拉罐和塑料瓶改裝的儀器，上面貼著密密麻麻的標簽。

“這是我自制的光譜分析儀。“陸時川的語氣里帶著一絲自豪，“用廢品站的零件組裝的。“

江以夏忽然想起剛才在辦公室聽到的另一個傳聞：陸時川經常在放學后去廢品站撿零件，然后用這些零件制作各種儀器。

“很厲害...“她由衷地說。

陸時川看了她一眼，鏡片后的眸光似乎柔和了一些：“你會畫星圖，我們可以合作。“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江以夏走到窗邊，看見程硯在球場上奔跑的身影。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

“你喜歡看籃球？“陸時川突然問。

“啊？“江以夏回過神來，“不是...只是覺得很有活力。“

陸時川沉默了一會，輕聲說：“天文觀測需要安靜。“

江以夏轉頭看他，發現他正專注地調試著一臺望遠鏡。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的側臉上，給他冷峻的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忽然覺得，這個看似冷漠的男生，或許比想象中要溫柔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