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嶼的初雪罕見地落在重建的咖啡館屋頂,江嶼握著鐵鏟清理露臺積雪時,鏟尖突然撞到硬物——埋在花壇深處的鐵盒裹著冰碴,盒蓋上刻著舅公的縮寫“JHA”。
葉晚用熱毛巾焐開生銹的鎖扣,泛黃的賬本里夾著張產婦名單:1966年至1978年間,鼓浪嶼婦產醫院多名產婦的死亡證明,主治醫師簽名處全數是周牧父親潦草的筆跡。
“這是藥物實驗的受害者名單...”葉晚的指尖在“林婉清”的名字上停留,發現死亡日期竟是她出生后的第七天,“外婆不是跳海死的,他們偽造了所有記錄!”
海風突然撞開窗扉,賬本紙頁嘩啦翻動。江嶼按住飛揚的紙張,瞥見夾層里露出半張藥方——配伍劑量明顯超標,藥名卻是“益母安胎散”。
華僑醫院的檔案室泛著霉味。江嶼假扮家屬混進資料庫,在1978年的醫療事故記錄里找到關聯:當年有護士舉報周家篡改產婦病歷,三天后該護士因“精神問題”被辭退。
“她還活著!”葉晚對照名單后的地址,“住在中山路的老年公寓...”
穿過晾滿床單的天井時,江嶼聞到熟悉的雪茄味。他拽著葉晚閃進樓梯間,兩個穿皮夾克的男人正挨戶敲門,手中的照片赫然是那位退休護士年輕時的模樣。
307房的門鏈掛著風鈴。開門的銀發老太看到照片瞬間瞳孔緊縮:“你們也是周家派來的?”
“我們是林婉清的外孫女。”葉晚撩起衣袖露出烙印,“您當年接生過我母親。”
老人顫抖的手撫過疤痕,突然扯開衣領——同樣的“樂”字烙在鎖骨下方:“他們給我們這些知情人打標記,說要是泄密就...”
警報器驟響。皮夾克男人開始踹門,老太將泛黃的舉報信塞進葉晚背包:“從防火梯走!這棟樓的電梯被他們動了手腳!”
追逐戰在晾衣繩間展開。江嶼掀翻竹竿,濕床單如白幡般罩住追兵。他們翻過圍墻時,老太的尖叫從高處墜落——她選擇了最決絕的證言。
殯儀館的停尸房里,法醫在老太指縫提取到皮屑組織。葉晚用棉簽蘸取殘留的雪茄灰:“和林局抽的是一個牌子。”
“該收網了。”江嶼將證據鏈照片攤在咖啡桌上,“明天醫藥局來查封周氏藥廠,這是最后的機會。”
子夜的藥廠廢墟如怪獸匍匐。葉晚撬開通風柵欄,腐臭味撲面而來。成箱的“益母安胎散”堆在過期原料旁,蟑螂在1966年的生產日志上爬出蜿蜒痕跡。
“找到了!”江嶼用手電照亮地下室鐵門,門上的封條還蓋著革委會公章。鐵盒里的實驗記錄顯示:周家曾用產婦測試新藥,致幻劑成分正是導致林婉清“精神異常”的元兇。
腳步聲在走廊回蕩。葉晚將證據塞進排水管,轉身撞見周牧舉著射釘槍:“把東西交出來,否則讓你像外婆一樣‘被自殺’。”
江嶼從貨架后閃出,鐵棍砸偏槍口。射釘擦著葉晚耳際飛過,釘入身后的氯胺酮藥箱。粉末漫天飛揚,三人咳嗽著扭打成一團。
葉晚摸到墻上的消防閥,高壓水柱沖散毒霧。周牧的射釘槍啞火,他掏出匕首刺向江嶼,卻被鐵棍挑飛——刀刃劃破氯胺酮包裝,液體濺入他雙眼。
警笛聲由遠及近。周牧捂著眼睛翻窗逃竄,江嶼欲追,被葉晚拉住:“證據要緊!”
消防通道的暗格里,老太的舉報信與實驗記錄形成閉環。葉晚摩挲著林婉清的發黃照片,忽然在背面的鋼琴圖案里發現端倪——琴譜水印竟是南洋歌廳的分布圖。
晨光刺破烏云時,聯合執法隊沖進周氏祖宅。葉晚站在警戒線外,看探員抬出二十八份股權協議——每間歌廳都有周家的暗股。
咖啡館的留聲機循環播放《燈塔之下》。江嶼將新刻的紀念碑擺在鋼琴旁,突然聽見葉晚在閣樓啜泣——她終于找到生母的日記,最后一頁寫著:
“給小晚取名‘昭陽’,愿她永遠活在光明里。”
海風掀起窗簾,雪后初晴的光涌進來。對面賓館的監控點人去樓空,只剩銹蝕的望遠鏡架指向燈塔,像終于垂下頭的懺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