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咕嚕嚕叫個(gè)不停,就跟催命一樣,想到方才陸修遠(yuǎn)的樣子便忍不住搖了搖頭。這時(shí)的五石散就跟現(xiàn)代的Du一樣,也不知道他怎么沾上的那玩意兒。
買了個(gè)胡麻餅,就著冰涼的井水下肚,便挎著破爛的竹籃往錢塘門去。就這破籃子還費(fèi)了她半塊胡麻餅。守城的卒子蜷在甕洞里打盹,她貼著城墻根鉆出去,裙裾掃過沾露的薺菜花。這些日子摸清規(guī)律——慈幼局后墻的野薄荷最肥,藥鋪不收的夏枯草能在亂葬崗東麓尋著。
晨霧里傳來窸窣聲,云蘿正蹲在狗尾草叢中挖車前子。小娘子將藥鏟使得生澀,倒像在掘金礦:“蘇姐姐也來采燈芯草?“她掀起衣襟兜著零碎草葉,“仁和堂收二十文一斤,曬干的價(jià)翻倍呢。“淡竹葉背面的絨毛,露水凝在葉脈間,像撒了一把碎琉璃。
蘇懷瑾點(diǎn)頭問道:“你哥好些了嗎?”
云蘿扁了扁嘴:“娘親給哥哥喂了藥,沒讓我待著”,不知又想到什么“哥哥言而無信,”低聲嘟囔道……看小姑娘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蘇懷瑾忙岔開話題,安慰人什么的……真的太為難她了……
兩人沿著廢棄水渠走,石縫里滋著地錦草,這東西止血最好,只是得趕在巳時(shí)前采完,否則日頭一曬藥性便散了。
“姐姐瞧這個(gè)!“云蘿突然扒開刺藤,枯樹下竟生著叢紫花地丁。蘇懷瑾摸出骨簪掘根,土里翻出半片青瓷碗底——許是哪家藥鋪倒的廢渣,倒成了野草的肥。
歸途遇著挑糞的佃農(nóng),老丈指點(diǎn)她們?nèi)|郊墳圈:“那邊鬼針草生得旺,守墓人老趙頭只要兩文錢入山費(fèi)。“說著卸下扁擔(dān),從糞桶蓋布下摸出把蛇床子:“小娘子拿葛布來換?“
“不了,謝謝?!崩铺}繼續(xù)往前走。
日上三竿時(shí),蘇懷瑾在檐下攤開收獲:鬼箭羽要用麻線扎成把,防止絨毛亂飛;地榆根得趁鮮切片,上回?fù)斓钠铺展拚卯?dāng)晾曬。
蘇懷瑾推開吱呀作響的板門時(shí),正逢午時(shí)三刻的日頭毒起來。檐下晾曬的葛布蒸騰著潮氣,她把竹籃往青石階上一擱,井水湃過的石板立即洇出個(gè)歪扭的水痕。
她將鬼箭羽鋪在葦席上,絨毛被穿堂風(fēng)吹得直往鼻孔鉆。麻線是拆了舊衣搓的,三股灰線絞成繩,纏住草莖時(shí)勒出青汁。隔壁傳來背《千字文》的童聲,磕磕絆絆像檐角漏雨:“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地榆根沾著墳圈的腐土,蘇懷瑾就著晨采的露水涮洗。破陶罐缺了半邊口,倒成了天然濾器。根莖切片時(shí)滲出紫紅汁液,染得指縫像涂了鳳仙花。
日頭偏西時(shí)起了陣怪風(fēng),晾曬的蒼耳子被卷走大半。蘇懷瑾抄起竹匾追到天井,正撞見陸修遠(yuǎn)立在晾衣繩下拾藥。他廣袖兜著逃竄的草籽,發(fā)間沾著鬼箭羽的飛絮,倒似落了滿頭細(xì)雪。
“蘇娘子這些蒼耳......“他話說半句忽地頓住,脖頸泛起病愈后的淡紅,“可是要制通鼻丸?“指尖無意識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