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臻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娶了翠蘭多少有些后悔,實在不忍心讓翠蘭跟著自己受苦,以后的日子還那么的長遠,他想如果自己這一次熬不過去,翠蘭還那么的年輕,真的不忍心讓翠蘭年紀輕輕就守寡。他本來想寫一封休書,這樣就可以跟翠蘭做一個了斷,可是前幾天,他發現翠蘭已經有了身孕。對于翠蘭有身孕這種事情,他多少感到欣慰,李家終于有后了,他終于對得起泉下有知的父親,同時這也算是了解了母親的心愿。如今的他只求一死,這樣就可以陪在四娘的身邊了,可是他多少有些舍不得翠蘭肚中的孩子,真的不想看到孩子剛生出來就沒有父親,他苦惱至極,想要活下去的動力更加的激進了,可是上天不一定會給他這個機會。
此時的翠蘭一直在床頭打盹,外面狂風大作,如今的翠蘭懷有身孕,真的經不起寒冷天氣的侵襲,他真的舍不得看到翠蘭受苦,此時的他很想挪動身體卻渾身無力,一直擔心翠蘭的身子感染風寒,從而只能大聲的呼喊翠蘭,“翠蘭~翠蘭……”,翠蘭睡的很熟,他呼喊了幾分鐘,翠蘭才醒過來,看到他飽含淚水一直看著自己,翠蘭的心里很苦惱。
翠蘭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他蓋被子,他很想坐起來,嘗試了幾次都沒有用,翠蘭想扶他起來,被他無情甩開了,他的身體始終動不了,這回終于妥協,忍不住跟翠蘭抱怨自己的病,“我這病何時才能治愈?真的有些熬不下去了,以后沒有我的日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不可能一直陪著你,我們早晚都會分別,你千萬……”說的像生離死別一樣,翠蘭沒把他的話當真,只是有些害怕他說的那些話會演變成事實,翠蘭只能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
可能是長時間的郁悶所致,翠蘭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隨后一把抱住被子里的他,翠蘭此時竟已經泣不成聲,“你…怎么能說出這些喪氣話,我是不會讓你死的,你不能這么狠心,你若是走了,我和孩子該怎么辦?”翠蘭說到這里,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心里的苦澀不愿跟他訴說,只希望他不要丟下自己跟孩子,否則,翠蘭一輩子都不能原諒他。
他了解自己此時的身體,這段時間請了那么多的郎中,竟然沒有一個中用,他猜測或許自己真的沒救了,不知不覺眼里飽含淚水,話語里滿是失望,“翠蘭,我的病治不好了,你和母親都不要白忙活了,我走了以后,你一定不要拋下我娘,哪怕你是另嫁,那也要帶著我的娘?!边@樣要求確實有些過分,畢竟翠蘭改嫁以后有自己的家庭,翠蘭本來就是一個婦道人家,怎么做得了主,更別說帶著他的母親一起改嫁了。
翠蘭舍不得他這么輕易離開自己,哪怕知道他的病沒有藥物可以醫治,可是翠蘭不愿意這樣認命。翠蘭真的不想看到他自暴自棄,翠蘭只能安慰他,“你不能放棄醫治,我相信總有一天會雨過天晴,你的病沒有那么頑固,千萬不要把煩惱都郁結在心里?!蔽磥頃l生什么樣的轉變,翠蘭也不會知道,只是這一刻真的放不下他,對他的愛越來越深刻。翠蘭知道他深愛四娘,由此覺得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容不下自己一樣,其實這個時候說這些真的不應該,只希望他的病能夠痊愈才對,不管他心里愛的那個人是誰,翠蘭都會成全,因為真心的愛他就會愛他的全部。
他眼里的淚落了下來,現在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或許這一回真的要跟翠蘭經歷一場生離死別,最舍不得的是那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他對于自己的頑固病癥,此時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如果這種病能夠醫治,他也不至于臥病不起。看著翠蘭跟隨自己一起受苦,他只能跟翠蘭道歉,“翠蘭,我確實對不起你,不管怎么樣,謝謝你能夠嫁給一貧如洗而且還渾身毛病的我,你的恩情,我已經無以回報。”他眼里的淚水在翻滾,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望過,其中還帶著一些絕望,沒有人能夠理解他此時的心情。
翠蘭坐直身子,此時已經淚流滿面,他們的婚期還沒有半年的時間,如今卻即將天人永隔,不管怎么樣,翠蘭始終有些接受不了。翠蘭生怕他一直失望到底,只能勸慰他,“阿臻,你能不能振作一點,我嫁給你什么都不圖,只圖你健健康康的呈現在我的面前?!彼纳碜涌峙驴觳恍辛?,這是他虧欠了翠蘭,才新婚不久的他們竟然會迎來這么周遭的事情,這是他改變不了的事實,他對不起翠蘭,卻又沒有辦法補償。
他此時還不想死,雖然很愛慕四娘,死了以后就可以一直跟四娘在一起了,但是他舍不下翠蘭腹中的孩子,他可能沒有機會看到孩子出生了,想到這里,他痛苦不堪。他既然不能陪伴翠蘭一輩子,那就希望翠蘭能夠改嫁,這樣他就可以了無牽掛了,“你以后不要為我守節了,找一個富貴人家嫁了吧!我真的配不上你,更何況,我的病不會愈合了,你有資格追求自己的幸福?!彼_實配不上翠蘭,可是翠蘭根本不在乎這一點,翠蘭只希望生病的那個人是自己,而不是經不起風雨煎熬的他。
翠蘭不相信他能這么輕易離開自己,哪怕看不到什么希望,可是翠蘭不肯死心,翠蘭這輩子唯一深愛的人是他,再也不可能移情別戀了。翠蘭不想成全他,只能安慰他,“阿臻,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找到一個醫術精湛的郎中來救你,你的病會痊愈,我是不會讓你拋下我們母子的?!贝涮m還是不肯相信他真的會離開自己,只希望能夠遇到一個醫術精湛的郎中治好他的病,這是翠蘭所有的期望。
他騰出一個位置給翠蘭,心疼翠蘭會感染風寒,外面的狂風席卷,那個陳舊的木門發出吱啞的聲響,他只能讓翠蘭進被窩暖身子,“外面冷,快到被子里面來,別染上風寒,免得跟我一樣無可救藥?!彼J定自己已經無可救藥,不忍心拋下翠蘭一個人,可是病情嚴重的他已經無可奈何。
翠蘭聽話的躺進被子里,手腳冰涼的翠蘭不敢碰到他的身體,翠蘭害怕自己的無心之舉會讓他病情加重,翠蘭還在想心事,整個心臟揪成一團,還是無可奈何,無論如何,還是舍不得看到他自暴自棄,只能勸他,“如今還沒有走到那一步,你能不能不要自暴自棄,如果連你自己都放棄了,我們還怎么幫你?!贝涮m心焦如焚,真的舍不得他離開自己,真的不想年紀輕輕就做寡婦,這讓張家很失面子,翠蘭想到自己以后要過那樣的日子,心里無比的痛苦,比起丟面子,翠蘭更在乎他的健康。
他也不想這樣,可是自己的身體,他心里多少還是有數的,他猜想自己可能撐不了多久了,只能滿是愧疚的面對翠蘭,他的所作所為,只是希望翠蘭有一個心理準備。他倔強的臉上布滿了恐懼,多少有些畏懼死亡,不管怎么樣,這是遲早的事情,他希望翠蘭能夠成全自己,“翠蘭,實在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跟著我受苦,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就不跟你成婚了,現在連累了你,我的心里有些過意不去?!碧澢反涮m的,他這輩子恐怕無力償還了,只是苦了那個還未出生的孩子,沒有父親的孩子該如何長大,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翠蘭眼里的淚水落在了被褥上,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翠蘭只能任由淚水一滴接著一滴毫無間隙的流下來,心中的酸楚該向誰訴,真的不忍心跟他抱怨半句,只能用言語寬慰他,“阿臻,你不要再自責了,我理解你的痛苦,我不會怨怪任何人,只希望你能振作一點,千萬不要放棄自己,我和母親會一直陪著你,只希望你能健康的面對我們?!彼绞亲员┳詶?,翠蘭就越是心痛,本來就貧苦的家境多了一些霜寒,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以后失去他的那種日子。
雖然他很畏懼死亡,但是他已經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只是不能在母親身邊盡孝了,同時也不能做到一個合格的父親,他越想越煩躁。他突然氣火攻心,一大口鮮血噴涌而出,把一旁的翠蘭嚇得不知所措,他身前的被褥全是鮮紅的血跡,翠蘭見情事不妙,慌忙從床上爬下來,從一旁的書桌抽盒里翻出一瓶藥丸,這是昨天剛從云集藥鋪那里買來的,不管有沒有藥效,翠蘭直接拿出一粒藥丸放進他的嘴里,這瓶藥很貴,足足二十兩銀錢,自從他病入膏肓以后,翠蘭沒少向張家討錢,張家的親人早就厭煩她了,幾乎都躲著不相見。
吞下藥丸以后,他終于輕松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胸口郁結,他窮極一生能夠娶到翠蘭是福氣,翠蘭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翠蘭越是這樣掏心掏肺的對待他,他就越是愧疚不堪,這一世恐怕要一直虧欠翠蘭了,他本來就不想這樣,可是沒有辦法,哪怕病成這樣,他心心念念的還是四娘,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感覺到愧疚。
他希望翠蘭以后能夠另嫁,真的不想看到翠蘭為自己守節,以后的日子還那么的漫長,他不忍心讓翠蘭孤獨終老,這輩子欠翠蘭的已經無力償還,只希望下輩子不辜負翠蘭的一片深情,下輩子他真的還會遇見翠蘭嗎?或許一切并不能讓他如愿。
他看著翠蘭那副憔悴的模樣,真的很是心疼,翠蘭如今會這樣,他知道想必跟自己脫不了關系,如果翠蘭不是因為遇到他,應該也不會這么煩惱,說不定會遇到一個滿意的婆家,他想到這里,眼里的淚珠順著眼角滑落,他最不愿意讓翠蘭跟著自己受苦,可是他沒有辦法,翠蘭死心塌地想要跟他在一起,哪怕他并不愛翠蘭。他此時很苦惱,一直怨怪自己對不起翠蘭,真的給不了翠蘭一生的幸福,他越想越煩躁。
他此時的心揪成了一團,最悲哀的事情莫過于辜負了身邊最愛自己的那個人,他突然泣不成聲,“翠蘭,我想寫一封休書,這樣對我們都好,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你受苦,這輩子我注定要虧欠你了,希望下輩子我們還能夠遇見。”他只想把希望托付給下輩子,這確實像在逃避問題,其實翠蘭知道他愛的不是自己,真的害怕他下輩子也會這樣對待自己,翠蘭早已經失望透頂,下輩子真的不想再遇到這樣的他。
這些日子里,翠蘭幾乎快要把眼淚流干,終日以淚洗面,為了他的事情,幾乎已經絞盡腦汁,哪怕想破腦袋也幫不了他,翠蘭只怨怪自己沒有用。翠蘭不想看到他逃避問題,絲毫不奢望下輩子還能遇到這樣的他,“你不要跟我說下輩子,我只要這輩子,你一定要答應我,不管情形多惡劣,你都要活下去?!贝涮m說到這里,躺在他的胸口哭泣,從來都沒有這么難受過,真的不想就這樣失去他。
他很想安慰翠蘭,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心里的苦沒有人能夠體會,或許包括翠蘭在內。他見不得翠蘭這副痛苦的模樣,只能盡量安慰,“翠蘭,你別這樣,我現在還沒有咽下那口氣,你不用這么難過,人固有一死,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不要再為我難過了,真的不值得?!闭f到死,他的心里很難受,多少還是有些撇不下翠蘭腹中的孩子,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辦法。
翠蘭確實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可是終究還是忍不住,最害怕失去他,很想救下他的命,可是費了很多勁都是徒勞無功??吹剿劾飳λ劳龅奈窇?,翠蘭越加難過,不想他年紀輕輕就一命嗚呼,很想找一個醫術高明的郎中治好他的病,哪怕要支付高昂的醫藥費,翠蘭也會義不容辭,只是尋遍了名醫都束手無策,翠蘭真的很無助。
翠蘭心里的苦從來都不想跟任何人訴說,更不敢在他的面前抱怨,希望他能早日康復,可是不一定能夠等到那樣的日子,真不知道他到底患的什么病,哪怕他此時的情緒很低落,翠蘭也想讓他看到一些希望。翠蘭不后悔嫁給他,愛他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哪怕是自己的性命,翠蘭也毫不在意。翠蘭不忍心他一直絕望,只能寬慰他,“我真的想用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你千萬不要自暴自棄,你一定要相信希望總會有,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救治你的病?!逼鋵嵈涮m沒有一點把握,只是不想看到他一直絕望下去。
他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知道自己即將命不久矣,希望翠蘭不要再為了自己傾盡全力,他不值得翠蘭這樣去做。他見翠蘭還是不肯死心,他只能提醒翠蘭,“翠蘭,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這回真的躲不過,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我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真的不想看到你為了我而崩潰。”哪怕已經病成這副模樣,他還是會思念四娘,這樣做確實對不起翠蘭,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翠蘭坐直身子,看到他這么絕望,心里真的很難過,本來想跟他度過余生的時光,可是如今的他已經病入膏肓。翠蘭不忍心他一直這么絕望,只能提醒他,“阿臻,我真的舍不得你,你能不能不要這么絕望,以后的日子還那么的長遠,你怎么舍得放下我跟肚子里的孩子?!贝藭r的翠蘭雖然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但是不愿意放棄任何可以醫治他怪病的機會?翠蘭相信他總有一天會痊愈,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看著一臉天真的翠蘭,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終究還是要辜負這么好的妻子,他對翠蘭的虧欠越來越多,真的沒有辦法償還了。他只希望翠蘭能夠做好失去自己的準備,他相信自己的病已經無法痊愈。他已經絕望到極點,只能勸翠蘭不要一直守著自己的這副軀殼,“翠蘭,我的時間不多了,你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你還是早一點尋個良人知己,我不能再拖累你了。”他真的舍不得跟翠蘭面臨這一場生離死別,可是他沒有辦法。
翠蘭沒有想到他會這么的絕望,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開導他了,心里的苦楚滿的快要溢出來,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過。哪怕他已經說的很清楚,可是翠蘭還是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快要離開自己,以至于,話語里滿是強硬的抵觸,“你不用那么的絕望,我們只是還沒有遇到一個醫術精湛的郎中而已,而且你娘去請道士了,不管你是中邪了,還是病入膏肓了,我都要想盡一切辦法保住你的命。你不會這么輕易的死去,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一起走,你一定舍不得拋下我跟孩子,所以你不能死,你要堅強的活下去,如果真的沒有了你,我也不想活了?!贝涮m說的都是真心話,如果他真的離開了自己,翠蘭也不想繼續活下去,沒有他的那種日子,確實比死亡還要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