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風裹挾著雪粒,肆無忌憚地呼嘯而過,將藥王谷廢墟染成一片蒼茫,似一幅被冰雪封鎖的凄涼畫卷。
沈疏影踩著積雪,每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腕間銀鈴在寒風中發出細碎的嗚咽,那鈴聲似在訴說著無盡的哀傷與思念。
她循著謝驚瀾血箋上的路線,艱難前行,每一步都似踏在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終于,她找到了那株枯死的梅樹,樹干虬結,枝丫光禿,在風雪中更顯滄桑與悲涼。
樹根下埋著七壇梅子酒,每一壇都貼著泛黃的紙條,那紙條在歲月與風雪的侵蝕下,已微微卷邊。
永昌五年,晚晚及笄,埋酒一壇,愿她平安喜樂;
永昌七年,晚晚入太醫院,埋酒一壇,愿她醫術精進;
永昌九年,晚晚大婚,埋酒一壇,愿她……
最后一張紙條被血浸透,字跡模糊不清,似是被淚水與鮮血交織的痛苦所掩蓋。
沈疏影顫抖著挖開最后一壇酒,壇底躺著一枚刻著“晚”字的銀鈴,與她腕間的一模一樣,在雪地中泛著冷冽卻熟悉的銀光。
“原來你每年都來?!?/p>
她對著虛空輕聲道,聲音帶著幾分哽咽與顫抖。
“為何不敢見我?”
寒風驟起,梅樹后傳來壓抑的咳嗽聲,那聲音沉重而痛苦,似從心底深處擠出。
沈疏影循聲望去,謝驚瀾倚在樹干上,玄色大氅被血浸透,他面色蒼白如紙,卻仍強撐著身體,試圖后退,卻被積雪絆倒,狼狽地跌坐在梅樹下,似一只受傷卻仍驕傲的孤狼。
“別過來。”
他抬手遮住臉,指縫間滲出靛藍色血珠,那血珠在雪地上格外刺目。
“蠱毒發作,會傷到你?!?/p>
沈疏影卻步步逼近,眼中帶著決絕與心疼,扯開他的衣襟。
心口處密密麻麻刻著她的名字,每一筆都深入肌理,似是要將她的名字刻入靈魂深處,。
“用我的名字鎮蠱,謝驚瀾,你瘋了嗎?”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滿是憤怒與心疼。
“瘋的是你?!?/p>
他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將她拉入懷中。
“明知是局,為何還要來?”
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質問與痛苦。
沈疏影掙開他的桎梏,從袖中抖落一疊畫像——全是她幼時的模樣,每一張背面都寫著
“蕭鐸此生,唯不負沈晚”
那字跡或潦草或工整,卻都飽含深情。
“因為你在這里?!?/p>
她將銀鈴貼在他心口。
“謝驚瀾,或者說……蕭鐸,你還要躲到什么時候?”
她的聲音堅定而執著。
謝驚瀾瞳孔驟縮,蠱紋在肌膚下瘋狂游走,似一條條扭曲的毒蛇。
他猛地推開她,踉蹌著后退:
“別叫我那個名字!”
沈疏影卻趁機捏碎銀鈴,鈴中金粉混著血珠灑向他心口。
蠱蟲被金粉吸引,紛紛鉆出肌膚,在他胸前凝成并蒂蓮的形狀,那并蒂蓮在雪地中顯得格外凄美而悲涼。
“你用自己的命換我活下去,”
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同樣的蠱紋。
“現在,該我還你了。”
她的聲音帶著決絕與無畏。
謝驚瀾想阻止,卻因蠱毒發作動彈不得。他眼睜睜看著沈疏影割破手腕,將血滴入梅子酒:
“同命蠱,同生共死。謝驚瀾,這次你甩不開我了。”
酒香彌漫的剎那,梅樹突然綻放,雪花與花瓣交織,將兩人籠罩其中,似一場凄美的夢境。謝驚瀾在劇痛中吻住她的唇,將解藥渡入她口中:
“晚晚,別做傻事……”
他的話語帶著幾分哽咽與無奈。
沈疏影卻將酒壇摔碎,碎片中飄出一張泛黃的婚書——
永昌九年,蕭鐸與沈晚,生死相隨,永不相負。
那婚書在風雪中飄飄蕩蕩,似承載著他們跨越時空的愛與誓言。
“原來你早就……”
她話音未落,謝驚瀾已因蠱毒發作昏厥。
沈疏影將他抱在懷中,在梅樹下刻下“同命”二字,那字體剛勁有力,卻帶著幾分決絕與悲涼。
風雪漸歇,遠處傳來馬蹄聲,阿史那云的聲音穿透夜色:
“小醫仙,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沈疏影卻紋絲不動,將謝驚瀾的手貼在自己心口:
“這一次,換我守著你?!?/p>
她的聲音輕柔而堅定,似在對整個世界宣告。
夜色漸深,篝火在雪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火光映照著兩人相擁的身影,似在為他們守護著最后的溫暖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