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還是深夜,暗苗教里大多數(shù)人都在休息,只有一些打雜的在守夜,但也都哈欠連天,昏昏欲睡了。
“木童,你怎么跑這兒來了。”一個蠱師打著哈欠問,他的身后是關(guān)押著試蠱人的監(jiān)牢。
“我,我準(zhǔn)備回去睡覺了。”木童也跟著打哈欠。
“你小子偷懶啊!”
“我在關(guān)口那兒守著也是睡覺,還不如回屋去睡呢,再說了,大晚上的也沒什么事。”
“我不管你,別被發(fā)現(xiàn)就行。”
“知道了知道了。”
木童從他身邊經(jīng)過,映著火光,看到他腦門上掛著不少汗珠。
“年輕人火氣還真旺盛,大晚上還出一腦袋汗。”這人嘀咕一聲,不甚在意,繼續(xù)倚著墻打瞌睡。
狹長的過道,周圍點(diǎn)著火把也難掩陰森,兩只小飛蛾落在木童左右兩邊的肩頭上。
“剛才那個地方是干什么的?”左邊肩上的飛蛾是霜葭。
“監(jiān)牢,關(guān)的都是試蠱人。”木童如實(shí)相告。
“那就是你們抓來的普通百姓咯!”
“嗯,不過我沒抓,我就是個打雜的。”木童重申,極力撇清些關(guān)系。
“別緊張。”右邊肩上的是諾淵,“你把我們送到那個祭壇之后,就趕緊躲出去吧,我們天兵天將不想誤傷了你。”
“好,好,我知道了。”
又走了一會兒,木童緊張兮兮地背靠石墻,“到了,前面就是,但有人把守著大門,你們……你們看看能不能從中間的門縫進(jìn)去。”
“行,你趕緊走吧!”霜葭道。
木童悄悄后撤,霜葭和諾淵朝著前面的大石門飛去。
門口有兩名強(qiáng)打精神的守衛(wèi),兩邊點(diǎn)著火把,周圍異常安靜。兩只飛蛾飛到中間的門縫前,撲閃著翅膀比了一下大小,然后往門縫里使勁鉆了鉆,就順利進(jìn)到門內(nèi)了。
這里是祭壇?一進(jìn)來,霜葭和諾淵就有了這個疑問。
里頭竟像個寢宮,四周亮著的燈都是青銅燈具,比起外頭的火把可真是精致講究多了。進(jìn)門左手邊應(yīng)該是張梳妝臺,上面放著一面做工極好的青銅鏡子、一把雕刻著紫色花朵的梳子,還有一個打開的首飾匣子。右邊矮桌上的青銅酒壺里盛著佳釀,淡淡酒香讓人迷醉。四周墻上掛著牛角、木版畫等裝飾,還有弓箭和苗族的樂器。而中間則用紅帳圍著,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有人影。
兩只飛蛾從紅帳之下飛進(jìn)去,以免打草驚蛇。
紅帳內(nèi),霜葭一眼就看到了玉兔,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臉色死白,就像一具尸體。而她的右手上被扎進(jìn)一根紅線,另外一頭穿過了一名少女的身體,這名少女盤腿坐著,弓著身子垂著頭,長發(fā)也披散著看不清臉,但按木童所說,這應(yīng)該就是阿曼多蕾。那根紅線最后扎進(jìn)了一個黑衣女人的后背,她也盤坐著不動,但后背挺直抬著頭,既安靜怡然又顯得十分精神。
黑衣女子毫無疑問是傳說中的暗苗圣主,黑鳥。
她們?nèi)嗽谌龑尤ψ永铮邙B在最里面的圓,阿曼多蕾在第二層的圓環(huán)的邊上,玉兔則在最外面圓環(huán)的邊上。
“你看得懂這個法陣嗎?”霜葭湊近諾淵低聲問,法陣她也有研究過一些,但是沒有見過這種簡單畫三個同心圓就成了的法陣,心里很疑惑,不敢靠近。
“沒見過。”諾淵實(shí)話實(shí)說,“是不是只要把串著她們的紅線給切斷,就可以把她倆救出來了?”
“咱們試試?”霜葭贊成他的看法。
他們來到玉兔身邊,霜葭施法去斷掉那根線,誰知法力一觸到線就發(fā)出一陣響亮的箏鳴,就好像琴弦被猛地?fù)軇右粯樱蚱萍缐募澎o。
“不好!”諾淵看到黑鳥已經(jīng)被驚動。
“誰!”黑鳥的聲音尖銳刺耳,回過頭來時一雙猩紅的眼睛和眼角凸起的紅筋,顯得她格外猙獰。
霜葭受到了驚嚇,一下子現(xiàn)出原形。諾淵變回人形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霜葭撈到法陣之外,他不懂這個法陣,所以不知道落到其中會如何,他不會冒險,也不會讓霜葭冒險。
“還好嗎?”諾淵關(guān)切地問,“對不起,都怪我莽撞。”
“我沒事,不怪你。”霜葭定了定心神,從諾淵懷中出來,“此戰(zhàn)在所難免。”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黑鳥惡狠狠地盯著這兩個不速之客。
“我們得先把玉兔和阿曼多蕾救出來。”霜葭道。
“你救人,我會會她。”
說罷,諾淵往前一邁,飛身向黑鳥而去。
霜葭不敢耽擱,立馬來到玉兔身邊,想要把她從法陣中挪出來。
“啊!”霜葭剛一碰到玉兔,就感到一股酸麻的刺痛。
有電?霜葭震驚地看著玉兔,她身上居然帶著電流,而且是連神仙都會感到痛的高壓電流。
她無意中踩到法陣的邊緣,然后被電到抽搐一般地縮腳,整個法陣都帶著強(qiáng)大的電流。
另外一邊的諾淵剛跟黑鳥來了一掌,整條胳膊就被電麻了,但更讓他震驚的是,霜葭猜對了,這黑鳥真的是魔族人,并且從剛才那一下來看,她有可能也修煉到了大魔的境界。
諾淵停在半空中跟她對峙,“都修煉到這個境界了,就算法力有損,也可以回魔界去找人幫你,為何要窩在山洞里跟一群蠱苗混在一起呢?”
“那總比你跟一個小仙女混在一起強(qiáng)!”這黑鳥也察覺到他的身份。
“你一眼就看出她是仙,那證明你的道行很高,聽說你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受了重傷后法力大損,我?guī)煾甘悄Ы绲拈L老,他的本事大,沒準(zhǔn)能幫到你,要不你收拾收拾,停了這陣法,跟我去找他?”諾淵看在是同族的份上好言相勸。
“哼!你是想幫我,還是想幫那個仙女去救那只兔子!”黑鳥冷笑,絲毫不領(lǐng)他的情。
“神魔兩界休戰(zhàn),你不能因?yàn)橐患褐剑o本就動蕩的魔界帶來麻煩!”
“無能鼠輩,黃口小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訓(xùn)奶奶我!”
說罷,黑鳥展開雙臂變成黑色的翅膀,騰空而起,并向諾淵還以黑紫色的閃電。
幸而諾淵動作迅捷,閃身避開,閃電劈到了石墻上,隨即塌下一堆碎石。
黑鳥便對諾淵展開追擊,他飛到哪兒就劈到哪兒,一時間,紅帳被劈碎燒焦,梳妝臺也被劈成兩半,但奇怪的是,她自始至終都沒有踏出圓圈一步,似乎把自己固定在了里面一樣。
這邊霜葭也沒閑著,她試著去喊她們,隔空去推她們,可是玉兔和阿曼多蕾不要說醒過來,動都沒動一下。直到諾淵引著黑鳥轉(zhuǎn)來轉(zhuǎn)地劈人,陣法里的兩人居然圓的軌跡,從右往左選擇起來,并且黑鳥打得越狠,她們移動的速度就越快。
這時,一道閃電劈向霜葭,使她不得不從思考中抽離,施護(hù)身罩擋住這一擊,但是力量懸殊,霜葭被沖擊得連連后退。
諾淵及時在身后護(hù)住她,“沒事吧?”
霜葭不回答,只是搖搖頭,眼睛緊盯著圓中的黑鳥,和一直在旋轉(zhuǎn)的玉兔和阿曼多蕾。
“電……電流,旋轉(zhuǎn)……磁場!”
霜葭自言自語著,她記得很久之前在清崖書院的藏書閣中曾經(jīng)閱讀過一本書,上面記載著大千世界的各種奧秘,其中就提到了“電磁”這個概念,因?yàn)楫?dāng)時看了很久也沒看懂多少,就重新放回書架上了,現(xiàn)在又時隔多年,霜葭能想起來的細(xì)節(jié)實(shí)在不多。
“你是想到什么了嗎?”諾淵看她一副沉思的樣子。
“我……”
話音剛落,一道閃電又劈了過來,二人迅速一左一右躲開。
“前輩的閃電,竟能媲美自然中的天降閃電,在下佩服。”諾淵這時還不忘恭維對方兩句。
但霜葭也沒覺得他話說太過,因?yàn)檫@破壞力確實(shí)像天雷一樣厲害。
“少廢話!今日定要叫你們有來無回!”
諾淵嘴角輕挑,手掌從左往右一滑,一道劍光浮現(xiàn),停住一握,一把藍(lán)光寶劍橫在他面前。
他持劍一躍,刺向黑鳥的脖頸,她頭一歪稍稍躲開,但還是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意。
劍鋒一轉(zhuǎn),諾淵順勢劈過來,結(jié)果一道閃電正中他的劍身,他只是稍稍一頓,繼續(xù)迅猛進(jìn)攻,步步緊逼,他的劍法大開大合,仿佛不會給對手和自己一點(diǎn)退路。
陣法之內(nèi),電閃雷鳴,藍(lán)光四射,好生激烈。
陣法之外,霜葭捏著下巴看著他們的打斗,和底下一直旋轉(zhuǎn)的玉兔跟阿曼多蕾。
黑鳥注意到霜葭,輕蔑一笑,對諾淵說:“瞧那神仙多自私啊!累活都讓你干了,自己在一旁躲清閑!”
“噢!我有自知之明。”霜葭回應(yīng)她,“剛剛接下你那一招,我就知道,你我力量懸殊,我過去跟你打可能會變成焦炭,還會拖他的后腿,所以我還是別添亂了。”
如此實(shí)誠的回答,讓諾淵“噗呲”一聲笑出來,但那一招一式也沒含糊。
黑鳥只覺得無語,“從沒見過這么坦蕩的廢物!你……”
“閉嘴!”霜葭毫不客氣地回懟她,“我在思考!”她最討厭別人打斷她思路了。
說是思考,更準(zhǔn)確的應(yīng)該是回憶,她依稀記得書上有提到一個什么“右手定則”,她當(dāng)時還跟著比劃來著。
“右手……”霜葭伸出右手握成拳頭,然后豎起一個大拇指,對著法陣比劃,但是看到玉兔和阿曼多蕾轉(zhuǎn)動的方向,又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于是把大拇指旋轉(zhuǎn)朝下。
霜葭忽然雙眼放光,有些興奮地自語,“我想起來了!大拇指的朝向就是電流的方向,其余四指的則是磁場方向!她們倆是從右往左轉(zhuǎn)動的,那么電流方向就應(yīng)該是自上而下,上面!”
她抬頭看向法陣的上方,在諾淵藍(lán)色的劍光照耀下,隱約看見有一塊黑色的菱形石頭懸浮其上。
就在她想告訴諾淵的時候,石門突然被撞開,一群蠱苗魚貫而出。
“圣主!”他們驚呼出聲。
守門的人察覺到祭壇有異動后,就悄悄開了一條門縫來查看情況,發(fā)現(xiàn)有會法術(shù)的闖入者之后,便急忙去搬救兵。
“你們盡量用蠱術(shù)困住那個女的就行!這男的你們打不過。”黑鳥下令干脆,不容拒絕。
“是!”
蠱師們不敢耽誤片刻,上前圍住了霜葭。
“動手!”有個人率先發(fā)動攻擊,他的掌心噴出黑霧,其中全是黑色的蠱蟲。
霜葭不語,揮手掀起火焰,撲向黑霧。
比起諾淵那邊的難分伯仲,霜葭這邊則是碾壓。
雖然她覺得脖子上的防蠱蟲的藥粉開始起作用,有一股越來越強(qiáng)烈的灼燒感,但她依舊不慌不忙地應(yīng)付這些蠱師。
蠱師們不少已經(jīng)黔驢技窮,這女子一言不發(fā),也不主動出擊,僅僅只是見招拆招就已經(jīng)讓他們手足無措了。
天條規(guī)定,神仙絕對不可以隨意奪人性命,否則一定會遭到天罰,永世不得翻身,所以霜葭在面對他們的時候只能以防守為主,希望他們能有所覺悟。
但總有一些執(zhí)迷不悟,心存幻想的。他們一起放出蠱蟲,聚成一個龐然大物,噴著毒氣撲咬霜葭。
她本想立刻躲開,但是又擔(dān)心蠱蟲會傷到法陣中的玉兔和阿曼多蕾,只能先變出護(hù)身罩護(hù)住自己,然后直接燃起一條火龍,一口吞沒了所有蠱蟲。
蠱師們驚呼出聲,難以置信地看著火龍吞蠱這一幕。
“護(hù)身罩……”霜葭思索一番,又轉(zhuǎn)頭看向那個懸在法陣中心之上的黑石。
就在這時,一面石墻被“轟”的一聲炸開,一時把在場所有人都驚了一驚,皆停下手中的動作。
碎石堆中有一些石頭滾落,從里面爬起來了三個人,正是秋鴻、涼玉和琨巖。
“啊!你們沒事吧!”霜葭驚呼出聲,再也顧不得其他的了,一個瞬移跑到碎石堆旁。
當(dāng)她想扶起琨巖的時候,卻被他猛地推開。
“你是誰呀!別碰我!”琨巖捂著額頭喊道。
“我是誰?我是霜葭呀!”
“霜,霜葭?你真的是霜葭?”琨巖睜著大眼睛盯著她,眼睛里居然帶有幾分懷疑。
“我不是霜葭,難道還是雪葭嗎?”霜葭氣極,“你們到底怎么了?”
“霜……霜兒呀!”秋鴻一臉委屈地?fù)溥^來抱住她。
看來這倆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了,霜葭看向涼玉,問:“涼玉,你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涼玉有些踉蹌地站起來,看樣子被折磨得不輕,“說來,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