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薪火發起了燒,李儒白摸著她滾燙的臉頰,又恍然看見了一個虛無的小女孩,穿著綠色的校服,“你要把我害死了!我以后不會來找你了!”
李儒白抱緊懷里的女人,眼睛要哭的失焦,他嘴唇哆嗦幾下,難受的說:“你走吧,我放開你了。”
女生皺著眉,還是消失了,李儒白愣愣的想叫她的名字,最后還是沒有發出聲。他收拾好自己又開車回到正軌,把人弄進醫院。
護士看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讓他把人放到床上,李儒白怔然,他知道,這一放,就就徹底放開了。
看向床上沉睡的女人,還皺著眉頭,并不安穩,他沒去撫平,給楊程打了電話。
楊程和陳月生活越來越好,陳月治療也很成功,現在在康復階段。清晨接到李儒白的電話,還是愣了一下。
他來的很快,看了一眼李儒白,李儒白狀態很差,什么話都沒說,楊程來了之后,他正打算離開,被楊程叫住。
楊程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便想了一些他可能喜歡的。
“李儒白!你什么時候還會來我家做客?我家楊子沐說你答應了他會和他玩游戲。他天天惦記著你!”
李儒白腳步一頓,想起楊程家的小孩,臨走前,小小的身子,有點高冷,很別扭,小手拉住他的一根手指和他說:“你下次什么時候來?你玩游戲很厲害,我承認你比我爸爸聰明!”
李儒白很久都沒見一個小孩這樣喜歡他,于是罕見的露出笑意,“不久。”
楊子沐說:“不久是是什么意思?”
李儒白抽出手指,說:“問你爸爸去。”
啊……還有…………
回過神,李儒白想了一下,本來不想回答,結果還是說了,他不給無望的期待,決絕的話對還小的孩子也只是失落一時。
他的聲音沙啞,含著無限的悲意:“你告訴他,不久就是永遠。”
他不會再來了。
*
又看盡一場東升日落,李儒白一個人坐在湖邊直到深夜,一水未喝,一食未盡。哭了很久,最后給許意打了電話。
許意深夜被李儒白的電話吵醒,無能狂怒,罵他:“你他媽發神經能不能在白天發我不要睡覺的嗎?”
電話那頭沒發出聲音,他又掛斷了。
許意莫名其妙,又起身穿衣服準備去撈人。
寂靜的夜,許意撿到李儒白是發現在河邊。
許意嚇了一跳,以為這一通電話是最后一通,他媽的想自殺?給他留遺言?
很不幸,什么都沒說,特別是銀行卡密碼。
李儒白那么大人了,坐在河邊,看著水波粼粼的湖面,他好像是哭了。
許意懵了。
他哭的眼睛通紅,鼻子也紅,眼眶里總是在流淚。
他彎著背,蜷縮著身子,全然一個卑微的姿態,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許意沒見過這樣的李儒白。
大一的那一年,他沒有在課堂上見過他,只在出成績之后,看見一個超高績點的名字,又因為參加了幾個什么比賽,拿了第一名,于是他就奪了他的獎學金。
許意看這個名字,暗想居然和他是同一個班級。于是他開始關注他。
終于在一節課上見到他。
那一節課的教授脾氣不好,喜歡查勤,老是點名,一點到李儒白,就沒有應,教授氣急,就警告他給他掛科了。
李儒白只能來。
許意當時在玩游戲,發覺又是點名環節,點完自己之后,懶懶的應了一聲。
“李儒白!”
許意心想,一定又沒來。
下一秒,一聲清冷低沉的男生嗓音從斜后排傳過來。
“到。”
李儒白是怎么樣的,不止許意好奇,還有其他人,都往后看了幾眼。
男生不想上課,只好懶懶的趴著,手玩著筆,在書上亂畫。
許意隱隱聽見他說:“好煩呀不想上這節課……”他不知道是對誰說,又乖了下來,“我不會逃課的。”
許意往后看,那一排只有李儒白一個人,那樣的一個男生,頭發長長的,好像剛睡醒,亂的不行。
偶爾會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仿佛幸福的不行。
于是許意往后探,也露出個友好的笑容:“同學,借個筆好嗎?”
李儒白猝然抬眼,他看著許意,又往旁邊看,發覺了什么,皺著眉,滿是不悅。
他的表情冷下來,卻把筆給他了。
他這一節課還是逃了,許意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冷臉,回頭拿過筆,說了聲謝謝。之后當他要還給他的時候,他就不見了。
李儒白那種樣子似乎是許意的幻覺,讓他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
其實未然,許意后面再見他,他站在校門口,臉是冷的,整個眼眸往下撇,透露出淡淡低戾,唇緊緊抿著,頭發更長了,卻不再顯得柔軟,而是森冷的陰郁。
他譏諷的笑了一下,“喜歡我?”
“不用追,一個月給我十萬就行。”
喜歡他的人會因為他的戾氣而遠離,他不僅不在乎,還把頭發剪的亂七八糟,聽說,他因為這話還真的有人來,結果剪頭發還不行,他就當著那人給自己劃了臉。
脾氣又倔又硬。很多人都說他精神不太正常,他聲名狼藉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卻在學業上一騎絕塵。
又有人說他清高,傲骨,冷漠,天才,各種各樣說法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整個學校。許意作為一個外頭里的人,偶爾能回憶起,坐在他后頭的那個嬌嬌的男生,也會甜甜的笑,說“好煩呀,不想上課。”
許意又碰見他,他那時玩手機,過馬路,被猛的一拉,前面飛快的汽車駛過。
許意要嚇死了,心嘆自己命大,一看,是李儒白。
那個傳言變了真,他還真劃了臉,眉眼還是很陰郁,唇抿成一道直線,他什么話都沒說,松開他的手臂,轉頭就走。
“謝謝……”
他脾氣真是古怪,許意想。可是吧。
許意看著他離開的身影,莫名孤寂。
于是許意學術停滯不前的時候,想著去和人家交朋友。他在一家飯店又看見他在吃飯,李儒白撐著臉,自言自語。他顯得略微慌張,沒有底氣。
“不會留疤的!我沒劃那么重。你能不能不要嫌棄?”
他又變成那個后頭有人情味的男生。
許意以為他在和別人說話,可是他的對面,只有一個空蕩蕩的位置。
后面,他終于和他成為了朋友,全靠許意死皮賴臉,李儒白一開始驅逐他,后面他就忍不住說:“我好孤獨,我們當個伴吧?”
其實李儒白才是孤獨的那一個,許意那么多朋友,明明這句話假的要死,但是李儒白還真的沒調查過他到底有沒有朋友。于是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點了頭。
李儒白總是很有耐心,他從來不罵人,教他的時候安安靜靜,偶爾問一句“會了嗎?”
不會的話他就繼續教。
李儒白很穩重,考慮問題十分全面,偶爾給他的向導很是有用。
許意在大二下學期,徹底的成為了他的朋友,李儒白會教他一些上課不教的技巧,他們又一起參加了一些比賽,拿了很多獎。
其實更多都是李儒白的功勞,他自己也可以的,但卻要加他這個名字,把榮光給他一份。
李儒白的眼睛永遠漆黑深沉,他的行為永遠靠譜,心不慌眼不亂。
兩個人創業初期,許意喝不了一點酒,李儒白就喝,他喝的很是爽快,青澀的臉龐上湊滿討好的笑。
那是許意第二次見他笑,諂媚,恭敬的微笑。
后面許意才知道李儒白有胃病。可他還是喝,喝完也不發酒瘋,只是需要人撿,因為他喝酒有點斷片。
后來,許意就不讓他怎么喝酒了,他也會學著他一樣如何去交際,許意也就慢慢成熟穩重起來,能夠獨當一面。
再后來,他就發現李儒白有癔癥,癔癥發了很嚇人,他會一句話都不說,沒有征兆,瘋了一樣就去尋死。
他會崩潰,崩潰的哭泣,好像全世界都虧欠了他!讓他那么絕望,才會活不下去!
許意和他說過一次,而他一提起起,就會對他有所防備,仿佛許意就不是他信賴的朋友他偷窺到了他最重要的東西,對他警惕起來,生怕他偷走。
許意便不再說,只是好好看著他,盡量能聯系到他,除了癔癥,好幾年,他永遠都是一副很堅強,很穩重的,最難的日子都熬過了。
怎么現在就哭了呢?
哭的也安安靜靜,就是流淚。應該不是癔癥,不然他還能給他打電話,應該早就跳河了。
前幾年又不是沒跳過河,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