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谷的晨霧裹著藥香,凌愿坐在溪邊梳理長發(fā),六指無意地摩挲著半枚魚形玉佩。
“阿九,這玉佩是你的嗎?”她抬頭看向樹梢上地銀面男子。江無咎握劍的手一顫,面具下的喉結(jié)滾動:“撿的。”
老酒鬼突然從水中冒出,嘴里叼著條活魚:“小丫頭別信他!這廝上個月還偷看……”話未說完就被江無咎的暗器打中啞穴。
凌愿輕笑出聲,眉眼彎成新月。江無咎怔怔望著這久違的笑靨,直到掌心被指甲掐出血痕——她此刻的溫柔,是屬于“阿九”的陌生人。
四國軍帳前,蕭若寒的紅纓槍指向凌愿眉心。
“讓開。”他眼底布滿血絲,“阿依娜說只有你的心頭血能解蠱。”
凌愿的赤霄劍發(fā)出悲鳴,她卻將劍穗上的桃木簪摘下:“蕭公子可認得此物?”那是江無咎當年為他雕的定情信物。
蕭若寒瞳孔驟縮,記憶突然閃回冷宮雪夜——小宮女捧著斷簪哭泣的畫面與眼前人重合。“你是……”他踉蹌半步卻被阿依娜從身后抱住:“若寒哥哥,我們的孩兒需要真鳳之血續(xù)命呀!”
暗處江無咎的銀面具裂開縫隙,他認出阿依娜腕間戴著的,分明是凌愿的鎏金鐲。
潼關(guān)城墻燃起狼煙,四國聯(lián)軍如黑潮壓境。
凌愿站在殘破的軍旗之下,看著江無咎以軍師身份排兵布陣。當他指尖劃過沙盤上的忘憂谷時,她突然頭痛欲裂——零碎記憶里有個青衣少年在桃樹下喚她“阿愿”。
“小心!”江無咎猛地撲到凌愿,毒箭擦過他的耳際。銀面具應(yīng)聲而碎,露出布滿皺紋的臉。
凌愿的指尖撫上那些猙獰紋路:“我們……是不是見過?”
戰(zhàn)鼓聲吞沒了回答。江無咎點燃最后的燃血丹,白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他率死士沖入敵陣,流云步踏過之處,機關(guān)弩車盡數(shù)爆裂。
當蕭若寒趕到時,只見江無咎倚在尸山上,手中攥著阿依娜的斷臂:“她的胎記……是烙上去的……”
凌愿在血泊中抱起江無咎,六指觸到他心口跳動的青銅骰子。
老酒鬼的傳音回蕩戰(zhàn)場:“丫頭,移花接木的代價就是移情換命!你若要他活,就舍了這段情!”
赤霄劍突然沖天而起,在空中化作火鳳。凌愿的長發(fā)寸寸成雪,額間浮現(xiàn)鳳凰圖騰:“以我情絲為引,還你余生安康。”
江無咎在金光中蘇醒,發(fā)現(xiàn)所有關(guān)于凌愿的記憶正在消散。他瘋狂抓住她逐漸透明的衣袖,卻只握住一把桃花——那是他們初遇時,她簪在鬢角的那朵。
三年后,忘憂谷開滿了血色桃花。
蕭若寒抱著酒壇醉臥墳前,碑上無字。阿依娜的陰謀敗露后,西戎王獻上降書,他卻再找不到那個六指姑娘。
谷口鈴鐺輕響,銀面郎中背著藥箱走過。她腕間紅繩系著半枚魚形玉佩,身后跟著個戴帷帽的女子。風掀起白紗一角,露出六指纖纖。
老酒鬼在云間拋著銅錢:“情絲可斬,天命難違。這局棋,老夫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