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啼】
地宮在震顫中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青銅液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宛如千百條蠕動的赤蛇。浸月足尖剛觸及祭壇邊緣,那些液體突然凝成無數只手掌的形狀,指節分明地抓向她腳踝——每只手掌掌心都刻著江氏暗樁的魚紋,指甲卻是謝云遲獨有的金粉色澤。
“小姐看頭頂!“阿蠻的驚叫混著銀鞭破空聲。浸月仰頭,見穹頂星圖正在融化,青金石粉末混著人血滴落,在地面蝕出《璇璣圖》缺失的篇章。那些流淌的文字突然纏上她的左臂,化作血色刺青:「江浸月,昭明三十七年霜降子時三刻生,命犯孤鸞,刑克至親。」
水晶棺女嬰的哭聲驟然尖利。她們心口的骨瓷鏡射出光束,在浸月周身交織成囚籠。當第一道光束穿透她肩胛時,劇痛中浮現的記憶令她窒息——
【血纈焚心】
浸月嘶吼著揮動血纈刃,刀鋒割裂光束囚籠的瞬間,十二神兵突然共鳴。斬月刃的寒光映出她左眼異變——瞳孔化作青金石珠,眼白蔓延青銅色血絲。
“你終于醒了。“謝云遲的聲音從燼羅傘骨中滲出。傘面倒逆星圖突然脫落,三百顆金粉凝成的星辰墜入青銅液,化作他殘缺的真身。他抬手撫過浸月異變的左眼,指尖金粉與她的青銅血絲交融:“這才是你本該有的模樣…漠北巫族最后的'青銅傀姬'。“
浸月突然將刀刃刺入自己左胸。青銅色的血噴濺在謝云遲臉上,腐蝕出森森白骨。他在劇痛中狂笑,扯開衣襟露出心口——那里嵌著半枚絞纈香囊,正是燕無咎每世佩戴的舊物:“好阿月,你可知這香囊里…“
【雙子同歸】
(金雪融魂·愛孽同燼)
謝云遲的殘軀在青銅液中溶解,金粉與血水凝成渡魂橋。橋身浮現三百幅動態星圖,記錄著雙子每世相殺的真相:
第七世:燕無咎為替浸月擋下傀咒,自愿被謝云遲煉成彩塑人傀。
第四十三世:謝云遲篡改命盤,將弟弟的“孤鸞煞“轉嫁自身,導致面容半毀。
第九十九世:浸月自刎時,雙子同時剜心融成青銅鑰匙,卻因動情導致儀式失敗。
“阿姐,回頭罷。“渡魂橋盡頭傳來稚嫩童聲。七歲的燕無咎赤足站在月光里,手中骨瓷塤缺了角,正與她記憶滅門夜聽到的塤聲同調。
浸月踏上渡魂橋的剎那,橋面金粉突然化作利刺。她看見自己的倒影分裂成三個:
青銅傀姬:左眼青金,右眼血紅,手握十二神兵
江氏嫡女:嫁衣染血,頸懸雙魚鎖,足踏霜荷
漠北巫女:面覆彩塑,脊生星翼,指尖纏繞傀絲
(三重人格博弈:青銅傀姬欲斬斷渡魂橋,永囚雙子魂魄;江氏嫡女拼命修補燕無咎殘魂;漠北巫女冷眼操縱全局,指尖傀絲連接三百水晶棺女嬰)
【星髓烙情】
燕無咎的殘魂突然從彩塑中掙脫。他半透明的指尖穿過浸月心口,勾出山河鎖內的青銅鑰匙:“你看清楚…這根本不是鎮器…“
鑰匙在月光下融化,露出內部封存的記憶水晶——
昭明三十七年霜降夜:
江母跪在青銅鼎前,將浸月真正的生辰刻在女嬰尸骨上。謝云遲抱著昏迷的燕無咎沖入地宮,兄弟倆的鮮血染紅鼎身饕餮紋。巫族長老趁機將雙生子魂魄煉入青銅,卻因江母自毀傀術失敗,導致浸月命格被篡。
“你才是我們兄弟的鎖…“燕無咎的殘魂開始消散,“解開山河鎖的那刻…就是雙子同歸之時…“
浸月瘋魔般抓向虛影,卻只握住一把青金石粉。粉末從指縫漏入青銅液,凝成她最恐懼的畫面——
燕無咎的殘魂被謝云遲的金粉吞噬,雙子化作青銅鼎耳的雙蛇紋,永生永世糾纏。
【燼中蝶影】
當地宮徹底坍塌時,阿蠻引爆彩塑心臟。巨大的沖擊波將浸月推入青銅液漩渦,十二神兵在她周身旋轉成護體星陣。漩渦底部浮出漠北巫族的預言碑,碑文被青金石與血水浸透:
「孤鸞鳴,青銅醒;雙子燼,山河寧。」
浸月將血纈刃刺入碑文,刀刃吸收碑中巫力暴漲。絞纈綢從刀柄蔓延而出,裹住正在消散的燕無咎殘魂,綢緞上浮現出江氏滅門前夜的場景——
那夜沒有屠殺:
謝云遲的劍鋒指向的是傀儡長老,燕無咎渾身是血地護著青銅鼎。浸月看見自己從鼎中爬出,脊背山河鎖發出妖異紅光,操控三百傀儡屠戮全族。
“原來我才是劫…“浸月在劇痛中嘶吼,青銅血淚灼穿地面。十二神兵感應到主人悲愴,同時刺入她周身大穴,將傀咒與記憶盡數封印。
【絞纈焚天】
(赤綢裂穹·愛燼同燃)
地宮在轟鳴中徹底傾覆,浸月立于崩塌的穹頂之下,血纈刃吸飽青銅液后暴漲三丈。刃身浮現出《天工開物》失傳的“火浣紋”——那是用漠北巫族胎發與處女經血織就的禁術圖騰,每一道紋路都跳動著燕無咎殘魂的脈搏。
“以我魂血,祭爾山河!”浸月嘶吼著揮刃向天。絞纈綢從刀柄噴涌而出,赤色綢浪在空中交織成《璇璣圖》全卷,經緯線竟是燕無咎每世為她擋災時斷裂的肋骨所化。那些森白骨刺穿透三百傀儡的眉心,將操控它們的傀絲生生扯出——每根絲線末端都系著片彩塑殘片,殘片上赫然是浸月不同世代的睡顏。
謝云遲的金粉真身在赤綢中溶解,他癲笑著將明月玨按入心口:“好阿月,你可知這玨中…”話音未落,玨身炸裂,三百顆青金石眼球滾落——全是燕無咎每世被剜出的眼珠,瞳孔里凝著浸月某一瞬的笑靨。
【焚心繪卷】
當最后一條傀絲斷裂時,絞纈綢突然自燃。火焰不是赤紅而是青金,將地宮照得如同白晝。浸月在火海中看見浮空的記憶卷軸——
第一卷:七歲的燕無咎偷學彩塑技,用浸月掉落的乳牙混著陶土,捏成對拜堂的泥人。
第七卷:謝云遲替弟弟承受剜目刑,將浸月的畫像刻在摘除的眼球背面。
終卷:江母在自毀前夜,用絞纈刀在地宮刻下“山河鎖”的解法圖譜,卻被巫族長老用傀儡術篡改記憶。
火焰突然化作燕無咎的殘影,他從卷軸中伸手撫上浸月灼傷的臉頰:“你總問我為何不逃…”殘影突然被青銅液吞沒,余音散在火星里,“因這萬丈紅塵,唯你是歸途。”
【殘月當歸】
(燼里拾珠·破鏡難圓)
黎明前的白鷺洲泛起蟹殼青,浸月跪在焦土上,懷中半尊彩塑正在風化。燕無咎的佛相眉目低垂,唇角卻凝著抹未燒制的陶泥——那是他最后一世扮作陶匠時,偷偷用兩人發絲混著骨灰捏成的笑痕。
“小姐,漠北的使者…”阿蠻的聲音被風撕碎。她遞上的青銅函里躺著對啼哭的嬰孩,襁褓上的雙魚銀鎖與浸月頸間的一模一樣。浸月扯開鎖芯,魚眼處嵌著的青金石突然顯影——是謝云遲瀕死前用血畫的星圖,指向漠北巫族禁地“千窟焚月崖”。
【鏡淵回夢】
浸月將青銅鏡殘片按入彩塑心口。鏡面漣漪蕩開,映出匪夷所思的畫面——
未來幻境:重生后的燕無咎手持燼羅傘,傘骨倒刺穿透浸月琵琶骨
往昔真相:謝云遲在滅門夜屠戮的皆是傀儡,真正江氏族人早被煉成青銅燈
現世殘像:阿蠻蜷縮在廢墟暗處,正用彩塑碎片雕刻浸月與燕無咎的合巹杯
最驚心的是鏡緣刻著的巫文:“愛為傀絲,縛爾永生。”當浸月試圖砸碎銅鏡時,發現鏡框材質竟是燕無咎的腿骨——骨紋里藏著三百首未寄出的情詩。
【當歸不歸】
漠北使者在晨霧中現形,為首的巫女摘下青銅面甲——竟是浸月母親的人面瓷復刻版。她指尖纏繞的傀絲另一端,拴著個與燕無咎容貌一致的少年。
“江宗主,請接圣器。”巫女獻上青銅匣,匣中十二神兵碎片突然飛起,拼成柄絞纈刀。刀柄纏著浸月大婚時的蓋頭殘片,血跡凝成句偈語:
「月燼處,當歸否?山河祭,骨難收。」
浸月揮刀斬斷傀絲,少年脖頸噴出的卻不是血,而是青金石液。液體在空中凝成燕無咎最后一世的面容,他悲憫的佛目淌下泥淚:“阿月,別再看鏡子了…”
廢墟忽然震顫,浸月脊背的山河鎖應聲碎裂。鎖芯掉出枚骨瓷塤,吹響的卻是謝云遲最常哼的塞北小調。她終于讀懂他最后的口型——
「來世,不做雙子,做你裙下臣。」
【燼里拾香】
浸月將燕無咎的彩塑殘軀葬入青銅鼎時,發現鼎內壁刻滿細小字跡——
「昭明三十七年霜降,吾妻浸月,見字如晤。」
「今日是為你刻山河鎖的第九十九日,若此術成,你便再不會因傀咒痛楚。」
「若敗…」字跡在此處暈開,混著青銅銹的血漬形如淚痕。
鼎底靜靜躺著支骨簪,簪頭雕著交頸鴛鴦——是燕無咎在某個輪回里,用自己腿骨雕了十年未完成的聘禮。浸月將簪子刺入發髻時,白發驟然轉青,而遠天殘月墜入瀚海,濺起千堆青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