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舟的銀質懷表鏈勾住了設計圖上的蝴蝶榫卯,這是他第七次看向窗臺那盆藍繡球。花苞里藏著今晨剛塞進去的紙條,用建筑密碼寫著:“15:03分濕度異常“——這個時間比往常的通話窗口多出180秒。
當銅鈴聲裹挾著1999年的暴雨刺穿時空,他搶先開口:“你右腳的羊毛襪應該換成純棉質地。“鋼筆尖戳破圖紙,“亞克力纖維在恒溫箱會產生靜電干擾。“
2023年的蘇棠差點打翻硼硅酸鹽修復液。她蜷起穿著破洞襪的右腳,納米手套正捏著從陸懷舟時代穿越來的砂輪片:“您公文包里的降壓藥快過期了。“全息投影里1999年的藥瓶突然閃爍紅光,與修復室警報器同步鳴響。
第七塊彩繪玻璃的裂縫在超聲波下顯形時,蘇棠聽見了雙重心跳。陸懷舟的機械表走時聲透過聽筒傳來,與她手腕監測儀的滴答聲在38秒后達成共振。
“深呼吸。“他突然說,“你每次處理含鉛顏料都會屏息4.2秒。“
蘇棠的胸腔猛然起伏,防塵口罩滑落鼻梁。這個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習慣,此刻正被二十四年前的建筑師精準捕捉。她報復性地指出:“你修改圖紙前會咬三下筆帽——就像現在這樣。“
陸懷舟的虎牙在萬寶龍金筆上留下齒痕,1999年的唾液分子正通過量子糾纏,沾在蘇棠剛修復的琉璃瓦當上。修復室光譜儀突然捕捉到異常生物酶反應——那是跨越時空的荷爾蒙在玻璃釉面結晶。
當陸懷舟的雪茄灰第三次落進咖啡杯時,蘇棠的全息工作臺突然析出尼古丁分子。“您該戒煙了。“她將1999年的煙堿數據導入質譜儀,“這會導致2035年的彩繪玻璃褪色率增加17%。“
“那請蘇小姐先戒掉半夜偷吃瑞士卷的習慣。“陸懷舟用游標卡尺丈量她留在未來文獻上的奶油漬,“糖分攝入過量會影響顯微鑷的穩定性。“
防塵簾無風自動,露出蘇棠藏在保險柜里的點心盒。1999年的暴雨與2023年的除濕機同時工作,將兩個時空的羞赧擰成麻花狀的水汽。他們此刻才驚覺,那些自以為隱秘的癖好,早已成為對方世界的經緯坐標。
午夜加班的蘇棠在紫外燈下發現異常:剛修復的彩繪玻璃里嵌著朵微型梔子花。質子激發X射線顯示,這朵1999年的玻璃花蕾,竟含有她洗發水的氨基酸成分。
“我改進了琉璃配方。“陸懷舟的聲音混著砂紙摩擦聲,“用你頭發里的蠶絲蛋白替代傳統粘合劑。“
蘇棠的耳尖在防塵口罩下灼燒。昨夜她遺落在時空裂隙的發絲,此刻正在陸懷舟的實驗瓶里溶解。建筑師用建筑繪圖的精準度,將她的生物信息編織進傳世之作。
當第八個星期三的暴雨達到紅色預警時,兩人的私人領域已全面失守。陸懷舟能通過圖紙濕度判斷蘇棠何時流淚,蘇棠能從混凝土PH值嘗出他咖啡的甜度。
“西翼書房……“蘇棠的環氧樹脂槍突然卡殼,“溫度正在突破安全閾值。“
“因為我在燒毀錯誤的設計圖。“陸懷舟點燃雪茄的手在顫抖,“包括那份為你設計的逃生通道。“
修復室所有火災遺物突然發出藍光,1999年的烈焰與2023年的暴雨在量子層面相撞。蘇棠的白大褂口袋開始自燃,里面裝著陸懷舟上周“不小心“遺落在時空夾縫的薄荷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