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火的地方，就是灶臺后面的那一堆柴，幾桶水下去就滅了。
唐伊喬深吸一口氣，幸好房子沒點著。
她轉身拿了一根濕柴，對著杵在那一動不動的兩個兒子打過去。
“廢物，兩個廢物。”
“燒鍋做點飯，都能燒著房子，還能干什么！你們別吃了，餓著吧！”
不管他們是故意的，還是真不會。
做錯事就該挨打，唐伊喬下手挺狠，打得兩個兒子跳腳。
“娘，痛痛痛。”
“娘，兒子知錯了。”
柴火打斷了，唐伊喬這才扔掉，瞪著兩個兒子，“將廚房收拾干凈，要不然我打斷你們狗腿。”
楚文聰委屈地哭起來，他一直都是這個家最受寵的那個，巨大的落差，再加上肚子餓，再也忍不住了。
“娘，兒子到底做錯什么？你這樣對我！”
“是你說，只要我用功讀書，什么都不用管，家里一切都緊著我。”十三歲的半大小子，蹲在一角，用袖子擦眼淚。
唐伊喬本能地想要安慰兒子，可想到那句母子情分已斷，仁至義盡，收回了手。
“慣兒不孝，肥田出癟稻，老祖宗說的話。娘以前不懂，現在懂了。”她轉身回屋子，渾身脫力。
重生這一天來，她耗盡了精力，腦子昏昏沉沉。
她也分不清，這一切是做夢還是真的，睡一覺再說吧。
沉沉地睡過去，連大女兒給她洗臉洗腳都沒有醒。
“姐，這是咱娘嗎？會不會是妖怪！”楚林雪趴在一邊，看著娘的臉。
她們跟娘睡在一個屋子里，娘睡一張床，她們兩個睡一張。
小時候她也像現在這樣湊過來，娘睜開眼就會罵她。
后來，她就不敢了，睡在那一頭，腿腳都要蜷縮起來，唯恐碰到娘。
“瞎說，娘要是妖怪，一口就可以將我們給吃了。”
“糖水，白米飯，荷包蛋，娘大概是想彌補我們，明天我要更努力地采藥，多賣一些錢。”楚衛瀾忙完后，也趴在床頭看著娘。
這樣，就很幸福。
唐伊喬夢中哭得很厲害，現實中眼淚也順著臉頰流下來。
兩個女兒趕緊幫她擦，擦了又流下來，最后她們三個一起哭起來。
唐伊喬聽到女兒的哭聲，猛地一下坐起來，大眼對上兩雙小眼，都是紅通通的。
“你為啥哭？”楚林雪哭到打嗝，看著娘有難過還有幾分害怕。
她怕娘又變回原來的樣子，只喜歡哥哥們，不喜歡她。
“娘夢中將你們搞丟了，那路真長，我跑啊跑，就是找不到。”唐伊喬夢到的是挖坑埋她們，十個手指頭全部都是血。
“娘，我們不跑深山里，遇不到老虎跟豺狼。”
“我想抱著你睡，可以嗎？”楚林雪怯怯地看著娘。
唐伊喬掀開被子，“都過來，明日娘就將被子改一下，床也拼在一起。”
“每天晚上我帶你們一起睡，直到你們嫌棄我。”
“娘，我要跟你睡到八十歲，絕不嫌棄。”
楚林雪開心地鉆到娘親的被窩里。一臉滿足。
楚衛瀾則是將被子抱過來，沒有擠進去，娘說每天晚上，那就是明天她還有機會。
三個人擠在一張小床上，真暖和。
楚文覺與楚文聰肚子餓得咕咕叫，想吃雞蛋發現柜子被鎖。
這兩個人一合計，就將家里下蛋的老母雞偷偷抱到后山用瓦罐燉了。
等他們吃完回到家已經是后半夜，悄無聲息。
第二天一大早，唐伊喬就發現雞窩里的雞少了一只。
家里下蛋老母雞前陣子是九只，后來三兒子說讀書費腦子就燉了一只。
現在雞舍就七只，如果是黃鼠狼那地上一定會有雞毛，母雞被叼走時會掙扎。
她思考了一下，立刻就去另外兩間屋。
楚文覺不睡小床，睡在他大哥大嫂床上，正美美地流口水，那鞋上果然有雞屎。
她再去看楚文聰，那衣服跟鞋子上有黑炭與油漬。
老母雞就是這兩人偷吃的，讓他們做飯能將廚房給燒了，這偷雞吃，咋不給自己給點著。
唐伊喬拿著棒槌就對著三兒子的屁股打過去。
“啊—”楚文聰慘叫。
楚文覺被嚇得褲子都沒有穿好，急吼吼地跑來，“怎么了！”
“三弟，你咋……娘，你大清早拿一個棒槌做什么。”
他越說越心虛，最后低著頭，左手捏著右手。
唐伊喬一棒槌沖著他屁股就去了，結果這小子一個彈跳，就要往外跑。
褲腰帶沒系，他吧唧摔了個狗吃屎。
狗屎沒吃上，吃了點雞屎，因為剛剛數雞，雞跑出來，院子也沒掃。
新鮮熱乎的，就被他趕上了。
“呸呸呸！”楚文覺一邊提褲子一邊往外吐，那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偏偏隔壁大錘媳婦看熱鬧不嫌事大，“這一大早餓肚子就開始吃雞屎嗎？”
“褲子都來不及穿，真白！”
“比我們家大錘和二柱都要白。”
“翠娥，還是你會養孩子。”
楚文覺捂著臉跑到屋子里，關上門，嗷嗷哭起來。
“娘，都怪你，你這一大早就開始作妖。”
“昨天的事情過去了，你還想怎樣！能不能不要看我們不順眼，已經不讓你改嫁，你別鬧了，行不行！”
“那二柱娘是個長舌婦，一會全村人都知道我這點事情。”
唐伊喬見老二發瘋，就去治老三。
“你讀圣賢書，圣人就讓你偷雞嗎？”
“娘跟妹妹好不容易養的雞，你就這樣偷了。”
“你這良心都被狗吃了，你今天就去接抄書的活，先還雞的錢，再攢錢讀書。”
“干脆你往后就不要讀了，讀了也是白眼狼。”
楚文聰被罵得眼圈通紅，委屈巴巴地開口，“是二哥要抓雞的。而且娘你說過，家里養雞就是給我吃的。我不接活，那會讓人笑話死。”
“娘，你就行行好，再疼我幾年，將來等我考中當官，我讓您當誥命夫人，十里八鄉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有你風光。”
以往這些話，是唐伊喬最愛聽的。
她自打分家后，一個人拉扯孩子，沒少被人看笑話。
做夢都是兒子高中后，好好打那些人的臉面。
三兒子抓住她這個心理，就不斷地索取。
“風光啥，你們現在都踩在我頭上，明天就踩在我墳上。”
“現在，立刻馬上去給老娘接活，接不到你就不用回來了。”唐伊喬直接帶走被褥。
這么好的被子，給他就是浪費。
“娘，你拿走我被子做什么？”
“我還沒有吃飯，夫子已經不讓我去學堂，我能去哪里。”
“啊，好痛。”楚文聰鼻子直接撞在門上，娘突然關門，他躲閃不及。
捂著流血的鼻子，他痛到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