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幽契探路所言,前面四條岔路口,幾個人互相告別后出發,陸彧去的西邊是分割兩岸的斷崖,中間只有一段搖搖晃晃的破爛長橋相連接,陸彧從小恐高,但其實曾經她膽子也還算大,只是上過一座高塔,下面還是那種透明玻璃的路,嚇得她哇哇哭,從此以后不敢再往高處走、不然深入骨髓的恐懼就會襲來,讓她感覺窒息,她小心翼翼伸出一只腳踩上一邊木板,感受到整個橋都在搖晃,她幾乎控制不住牙齒的抖動,“不。”她閉上眼睛,又把腳收了回來,打算打道回府,并編一個理由就說自己什么都沒發現,卻在抬頭看向對岸的時候看見了裊裊炊煙在茅草屋的上方升起,這會時候是早晨、有炊煙代表那邊有人;汗水粘著頭發貼在臉上,是因為緊張、害怕,她此時陷入內心的糾結之中:若是不去那萬一有治病的藥物而其他各處都沒有羅亞病情加重豈不是自己的罪過、若是她去……陸彧抬頭看向破橋,心中膽怯極了,但想到羅亞還是咬了咬牙,大喊一聲往橋對面沖去,眼睛死死閉著,但沒有注意到腳下的路是要付出代價的,不知哪塊木板破破爛爛被風雨打擊的腐爛了,陸彧一腳踩空,一瞬間陸彧驚叫出聲,同時睜開眼睛,手本能抓住了一個木板救了她一命,但下面確是萬丈懸崖,陸彧倆眼一黑,一股絕望沖上腦門,不理智的想法趨勢讓她想要直接跳下去一了百了,或許能回到地球、或許能脫離這一切古怪,但也有可能直接真的沒了,她糾結了半晌,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走下去,把住木板的胳膊用力牽引向上,一點一點挪動,終于爬了上來,抬頭一看前面的路還很遙遠,但陸彧再也不敢閉眼了,只能堅持著向前,盡管膽怯,但已經走到一半了,前后都還得經歷痛苦,既然如此不如快刀斬亂麻。
幸運的是陸彧終于平安到了對面,迎接她的是一個年邁的、駝背的老婦人“今天下雨了橋上路不好走吧。”她端著個一個罐子,把陸彧帶進屋內,又給她端來一盤類似曲奇餅干的點心,“不,我不餓。”她目光注意到房間角落堆在筐里的草藥,“實際上,能不能借給我一下草藥,我這邊朋友急著用?”陸彧懇求道,“當然。”老人走到筐前,“你需要哪種草藥?”“退燒的。”陸彧感激的說道,目光一直跟著她,“您一個人在這嗎?”“是啊,兒子去教堂做學徒、女兒嫁人了,就剩我一個老婆子了。”老人一邊說著一邊利索的打包了一包草藥遞給她,“謝謝您。”陸彧真心表達感激后便準備出發,看到她的水缸還是空著的,想著老人挑水很不容易,便主動挑起擔子要去挑水,“你不怕高嗎?后山取水的泉眼附近可都是陡峭的懸崖。”陸彧一愣,沒想到一切都被老婦人盡收眼底,這老人眼神這么好,“不光眼神好,我還能猜到你想什么呢,別把我當成老妖精,只不過是活得久了,咳咳……”老人彎著腰咳了幾聲,“我帶你過橋吧,就不勞駕你幫我打水了,你害怕起來水全灑了不夠我吃可怎么好。”老人的話在理,陸彧只好乖順向前,想著到大家那邊饒給她些金錢過活,然而才過橋,又到了四支路口,陸彧回頭的功夫老人便不見了,就好像從未接近過她一般、毫無痕跡,只有手里的一包草藥和鞋底的泥濘還能證明她們曾經相遇。
陸彧先到了房車,但是都不在,便又轉到旅館內,森戈在一處房間門口迎接他,“真了不起。”森戈看到她搞到那么一大包草藥由衷稱贊道,“真是辛苦了,有了這藥就沒問題了,我這就給他煎上。”等待森戈給羅亞熬藥服下的時候,其他人陸陸續續回來了:馨葉買回來了幾張烤餅、埃里克森帶來了一些藥片說是能更快退燒,森戈說是晚上再吃;而幽契帶來了更重要的消息:那就是皦兮可以見他們了。幽契的神情似乎比他們更高興、一向平靜如水的臉上有那么一絲波瀾被陸彧察覺到了,森戈更擔心羅亞能不能一起,幾次進屋查看,最后搖頭說是不太好,但時不我待,能見皦兮的機會不多,只好再次兵分兩路,森戈很擔心陸彧能不能一個人代表他們跟著其他守護者去見皦兮,做好禮節性的問題,幽契安慰說道:“皦兮是性格最謙和、溫柔的了,對于小的失誤他不會放在心上,我們也在旁邊隨機應變也不會出什么事。”陸彧聽說自己肩負大任、先是很緊張、幾乎就要喘不上氣來,但又聽到幽契這么說,覺得自己不努力便也是辜負了所有人的期待,便又打起精神來,朝著森戈點點頭,“放心吧,我也見識過了你們都是怎么和其他守護者打交道的了,會把這事辦的妥貼的。”陸彧所見到的其他守護者:幽契拒之門外一天不見人、吸入了好多輻射;埃里克森讓他們在鬧鬼的地方呆了一晚上;馨葉倒是沒什么難度,平易近人的很好找;三個人被叨擾后似乎都有固定命令一樣不會過多為難就隨之同行,“大不了就是有個考驗罷了。”陸彧這么給自己打氣道,打算換掉粘了泥巴的黑袍再去找件新的,“沒關系的,他不在乎這個。”幽契阻攔道,又覺得需要解釋兩句補充道,“他不信薩坦教、沒關系的。”她說道,并遞給她平日里穿的衣服,等陸彧換好出發、又吃了些餅:土星的餅里摻雜了什么苦味的菜、還有幾塊肉粒,并不好吃,而且鹽巴似乎放多了,色香味都無,但吃了一個陸彧便覺得不餓了,似乎是苦的讓人失去對于食物的欲望了,反正陸彧覺得自己又有力氣前行了,走之前她似乎不放心又說了一句:
“不會又有破橋吧。”
好在沒有,不過更糟。
幾個人來到一處懸崖,前方的道路如同羊腸一般崎嶇不平、右側是懸空的,沒有任何安全措施,“我不想走了。”陸彧幾乎要哭出來了,但當著這么多人哭又太丟人,硬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幾個守護者互相看了看,“我們不能后退去找其他人替代你,除非你能照顧羅亞。”兩頭都是困難,陸彧只好選擇一處去突破,她咬了咬牙,往前一步,但腿都是軟的,一歪,幾乎就要跌下去了,不過好在后面的馨葉及時拉住了她,陸彧感激的看了馨葉一眼,對于這個女孩的印象越來越得到改善,“這樣吧,我們手牽著手,并排側身走過。”幽契提議道,說著拉起馨葉的手,就這樣:埃里克森在前、幽契在末一隊人沿著小路慢慢前行、路上還有幾只大鳥飛過,在他們旁邊盤旋了一會,馨葉很害怕他們會不會飛下來琢他們的身體,幾乎就要松開了手,但被幽契牢牢把住,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這段,陸彧坐在一塊巨石上休息,張望四周卻見他們來到一處碉堡里面:四周都是鏤空的墻壁、各個房間之間都有長廊,地面是石頭做的,陸彧摸了一下頭發現都是汗、還粘著沙子,凝聚成泥巴、幽契掏出一塊手帕另一只手覆在上面念念有詞,不一會帕子變成了濕的,遞給了陸彧,陸彧接過,擦干凈了臉龐,又要繼續趕路,卻不想有個背著個大筐的老樵夫路過,看見他們徑直倒了下去,“這是碰瓷嗎?”陸彧想起前些年新聞上看到的各種碰瓷事情,與眼前景象重合,不由得后退了一下,“小姑娘,發發善心。”老人似乎是很虛弱,趴在地上幾乎動不了一點,馨葉想要上前,陸彧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只見老人死死抓住她的胳膊,往自己身邊拽,陸彧從石頭上跳起來,手把住手鐲就要發力,卻不想老人力氣很大,控制住馨葉同時拽住她的手鏈,只是一扯,亮晶晶的藍色手鏈便斷了,“都是花拳繡腿,算不得功夫,就這樣還能找到土星守護者嗎?”老人戲謔的看著幾個人,幾人一時無語,但老人并沒有傷人的動作,也沒有威脅人索要東西的意圖,陸彧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老人家,莫非你就是土星守護者皦兮?”她剛一出口便引起了其他人的反駁,“這怎么可能是皦兮,長得不一樣、氣息也不同。”而這也得到了老人的肯定,“我確實不是土星守護者皦兮,不過我可以帶你們去見他。”因為之前的事情所有人對于老人并不信任,面面相覷之下陸彧把幽契拉到一邊,“你知道皦兮在哪嗎?”幽契到了土星后穿的一直很漂亮,這會戴了一件鳳起云浪的釵、梳了一個團團圓圓的元寶髻每個發髻上有一個扁平小花、身上穿著一件滾動如同海浪的長裙,里面層層疊疊復雜繁亂、仍然是赤腳。“我只知道他的土星守護者辦公的地方,但是他不在那。”陸彧無法,只好又回去跟老人談判,“好吧,不過你不許再糊弄我們。”“當然,當然,走吧。”
土星守護者皦兮住的地方在一處山坡上,走到那需要走一段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懸崖:幾乎90°的樓梯、旁邊沒有任何抓握的地方、身前就是空的,身后也是峭壁,人幾乎是躺著下去的,等終于到了目的地,所有人都很狼狽:身上都是各種土還有石頭、清理了好久這才抖了抖衣服準備跟著老人進去,“等一下,我去跟他說一聲。”老人沒有允許他們直接進,而是自己先進去,陸彧想要跟著,但大門已經自動關上了。“好吧,那就等吧。”幾個人各自找了個位置坐著,陸彧先是觀察了一下是否干凈,一摸上去一手的塵土,又看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清潔方法:幽契變出水直接沖干凈、馨葉蹲在一旁沒有坐、埃里克森找了塊手帕去擦;陸彧想起那個手鐲就那么碎了、自己為數不多的保命工具沒了,一會找到土星守護者一定要讓他替那個老人賠一個,畢竟看他們關系一定是熟識,此時此刻也只好跟馨葉一樣蹲著了,但她腿都快麻了,老人都沒有回來的跡象,陸彧不禁又懷疑老人是不是在耍他們,就在他們要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大門終于吱吱呀呀的開了,推門出來的是一個頭發枯黃、臉上有麻子、黑色眼睛十分明亮、有些駝背但身材還算健壯的男人,他穿著一件白色長擺外套、腰間系了一根金色腰帶,他看見他們走了過來。
“皦兮。”皦這個字太過生僻,陸彧之前問過幽契這個字是什么意思,幽契說是明亮、潔白,現在看來人如其名愛穿白色、腰帶都閃閃發光,“是,我等你們很久了,進來說吧。”皦兮住的地方是一個類似于地鐵站的地方,他住在地下,所以進入要走樓梯,皦兮點燃了樓梯兩邊的火把,這才讓黑漆漆的地下不那么恐怖,“這里不常住。”確實不常住,人在這里呆久了就得瘋了。陸彧暗自想到,皦兮把他們帶到一個類似會客廳的地方,之所以說是類似,因為這里陳設簡樸、沒什么擺設,而會客廳不過是有兩個像沙發的地方,幾個人落座,皦兮倒了一壺水、又拿出幾個杯子一人倒了一杯,陸彧看到幽契一直觀察著皦兮,接過杯子時候嘴角都沁著笑,“你就是士斯高斯派來的……”“是。”陸彧對于皦兮的第一印象還不錯、說話溫柔、長相雖然算不上多好看但優秀的性格更重要,但這只是第一印象,誰知道內里是個什么樣的人,“那你可算是一路辛苦了。”說著她把盛滿水的杯子遞給她,陸彧淺抿了一口,清甜的味道蔓延開來,“就她一個人來的?”皦兮又看向自己的幾個同事,回到主位上坐下,“沒有,跟她同行的一個人發燒了,另一個人留下來照顧他,所以就她來了。”埃里克森解釋道,皦兮喝了口甜水,點點頭,似是在想什么,沒有即刻接話,陸彧注意到他并非赤足、身上他雖不了解土星服飾但看起來十分莊重、沒有多余累贅的裝飾,看起裝扮來是特意為了迎接他們而做的準備,她想為自己的朋友再解釋點什么,但幽契遞來眼神示意她什么都不要多說,陸彧便也乖順的不說話了,畢竟了解皦兮的不是她,而是其他朝夕相處的守護者們。
從里屋傳來逐漸接近的腳步聲,陸彧抬頭見走來的是一個短發的姑娘:長相清秀可人:一雙大眼睛如同湖水一般澄澈、鼻子小巧、嘴如含丹。她端著一盤點心走了過來,看見幾個守護者時并沒有太大驚訝,熟練的給每個人分配了點心,看到陸彧時候猶豫了一瞬,“沒關系,我不餓。”少女也沒有多說話,把一盤都放好,走到皦兮旁邊說了什么,陸彧注意到少女并沒有按照薩坦教的規矩打扮:身上衣服都是普通的裙裝,“這是我妹妹岫影。”皦兮介紹到,陸彧知道了幽契有個弟弟、現在又知道皦兮有個妹妹,看來這個世界獨生子女還是很少的,“聽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來到這一定感受到了很大的規矩壓迫。”皦兮緩緩說道,“你可以放心在我這不需要守太多規矩,在外面可就不一定了。”陸彧想起昨天的經歷,確實覺得皦兮這邊親切許多,隨便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里,味道卻是極酸的,“要想不遵守規矩在這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比如岫影,把她一頭漂亮的長發都剪了,因為在這里長的好看便是一種危險。”陸彧聽著,不禁再次為這里的女生感到悲傷,皦兮似乎不想多說,說完這句話便繼續談論一些別的話題,直到天快昏暗了,皦兮打算送幾人出去,但在門口卻遇到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