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燈光下，臺球靜靜地躺在綠色毛氈上。調整好姿勢，瞄準發力，母球向著彩球飛馳，接觸瞬間帶出清脆撞擊聲。思緒被拉著回到了昨天晚上，手機屏幕里拼車成功的界面讓墨玉茫昧枯燥的心情稍顯緩和，雖然總是想嘗試些新的活動，可工作之余短暫的間隙總是讓人來不及準備去發掘，多少次最后還是選了那些反復播放的舊唱片。

‘禮拜六那個學生突發流感，課程取消了，后天我是中午的課，明天不玩太晚應該沒問題，你能有空嗎？’月梧發來一條消息。

‘本來家中修煉，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明天見！’

回到拼車界面，聯系客服，跳了車。當然，同時定金也跳出了墨玉的口袋。

沿著既定軌跡，目標球應聲落進袋口。“看來我不在時不知道和多少人練過了。”月梧的語氣帶著調侃。

“是你忙著戀愛退步了。現在都戴上隱形眼鏡了，以前和我出來見面怎么一次都沒戴過，我都怕以后在路上碰到認不出來。”墨玉也立即回擊。

特別是下午打完球，墨玉總會感到特別饑餓，恰巧今天月梧也是。快步向著目標飯鋪出發。就算按正常速度走，如若牽手，一米九多的身高讓和墨玉一起的女生也很難跟上，但是月梧卻一直很習慣，好像從第一次見面起，就能夠被墨玉拉著自然的穿梭于人群。然而今天的兩人并沒有牽手，似乎已經沒有了牽手的理由，不過走路的速度還是和以前一樣，依然很快。

導航到了商場室內，定位好像就會失靈，墨玉讓月梧在岔路口等著，自己先跑去其中一個方向探路。盡管兩人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但適逢周末飯點，飯鋪門口已經陸續有人排隊。取了號，前面的人還不算很多，兩人索性就在旁邊坐著等待。

“有段時間了，和他談的怎么樣？”墨玉還是問出了這個一直壓在心頭的問題。不管是之前獨自對著月梧的聊天框，還是前面打臺球，再到現在，這個問題他一直都在想問，但是當然他也知道月梧也明白自己的心思。故作不在意到了現在，趁排隊的時間不經意挑起，也是墨玉想到的最佳時機。

“說實話，比我預想的還要好。他會為我寫詩，我們會去圖書館看書，小商場抓娃娃，甚至漫無目的的在學校周邊逛一整天。他比我想象的更單純同時也很有情趣。”月梧的語氣很平靜。

“那你們做過了嗎？”不受控制的從雙唇間脫口而出，雖然前面月梧的回答和墨玉料想的也差不太多，不然也不會消失這么些日子，但是真的當這些話現在聽月梧親口說出，墨玉大腦還是瞬間空白，甚至剩下了嫉妒。

表面略顯唐突，卻好像正中月梧下懷。“一次都沒有。很驚訝吧，這就是為什么我覺得比我預想的還要好的原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可以完全沉浸在彼此相愛的世界里，我們可以只通過擁抱和親吻的親昵接觸就能感受到對方的溫度和愛意，從而產生的愉悅感已經可以讓我們心滿意足。更不需要每次親昵完之后，都在那邊擔心對方下次還會不會存在，和他在一起能感到很安心，以至于我感覺和他可以發展至結婚的程度。”

“難道我們之前每次出來見面的那段時間里，我們沒有沉浸在彼此之中嗎？”可以說排隊的間隙里墨玉就真的只問了這三問題，還全是不假思索的。但其實時間過去了不少，每次問題的之后兩人都會有一段時間的沉默。

在這次沉默中，率先打破的是廣播里機器叫號聲。確認完是他們的號碼，那廣播聲如同變成上學時中午最后一節課的下課鈴，兩人麻利起身，快步進入飯鋪內部，待即將落座，才意識到兩人不知何時牽起的手才將將分開。

本來覺得還會是敘舊的老套路，可這次月梧卻出乎意料的提出想要喝點清酒。兩人的酒力都很一般，各自平時幾乎很少會喝，在一起喝的次數在墨玉印象里更是沒有，但既然月梧開了口，墨玉還是陪著月梧點了一壺。

“最近流感傳播嚴重，你平日里要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墨玉心里清楚不用一壺，半壺的酒精濃度就足以讓自己昏醉，所以剛開始就象征性的抿了幾口，還算清醒，沒有繼續追問前面的問題。

“你也是。”今天的月梧似乎很有喝酒的興致，一個人自斟自飲，也沒管墨玉在那邊輕抿。“這段時間你又找了幾個新的？”月梧突然問道。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好像連可以聊的事情也沒有”墨玉苦笑了一下，“可能因為工作太忙，可能天氣太冷不想動，可能是因為買了新游戲，確實很平平淡淡。與其說是習慣了平淡的日子，其實更多時候是開始故意選擇平淡的生活，我想我們都改變了彼此。從第一次見面我們都覺得只是一次熟悉的一夜邂逅，誰能想到會發展到現在延續那么久。我還很清楚的記得那天你在床上和我聊著和之前那些邂逅者們的故事，怎曾想其中一位在全心戀愛，一位在選擇平淡。”

月梧晃了晃酒杯，目光也隨之落在了上面：“確實，包括這個寒假開始時我一個人在宿舍無所事事，也都已經沒有了想去邂逅的想法。我和他的感情很好不是嗎？我今天故意花很長時間戴了隱形眼鏡，包里就只放了明天的教資。因為我就怕見到你之后還是會忍不住在外面過夜，所以我沒有帶隱形眼鏡盒，沒有帶要換的衣服，什么都沒有帶。你我不知道，無疑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的確改變了我，最開始我也覺得那會只是一次一次性的邂逅，你也會是我對下一個邂逅者聊天故事的其中之一，但是后面我們都不知道為什么緊接著我們就約了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后面已經慢慢習慣了對方在自己的生活里，甚至到后面我感覺我已經超越了習慣的程度，不止一次暗示過你我們的關系是否能升華到真正男女朋友，你每次都給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恰巧那時候偶然遇到了他，他很帥也很單純，我能感覺到他是真誠的喜歡我，同時你開始有意無意減少我們見面的次數，固然我能感覺到你在用行動回答我，但是我還是想給你最后的一次試探，所以那天你甚至只要讓我再想想，我覺得我現在和他也不會在一起。”

輕拿筷子，看似在菜碟里隨意的挑揀著食物，實則墨玉同時也在挑揀思緒。“的確那時候的我一直在逃避你的暗示，因為我覺得我們的認識，終究是因為第一次的邂逅。雖然在后面的邂逅中我們都逐漸改變了對方，但在你這次認真戀愛前，我們都不能保證自己已經改變到了什么程度不是嗎？我害怕我們對對方的喜歡還只是停留在邂逅。或許那段時間已經足以讓我們的關系升華到真正的情侶，但我不敢賭，我更害怕答應后現實告訴我們還沒有，既而讓我和月梧在傷痛中分離，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每次都不正面回答你的暗示，并在后面的那段時間開始故意減少我們見面的次數，我想通過如此來檢驗我們對對方的喜歡是否正真到達了可以持續發展戀愛的喜歡。當然，我沒想到月梧還是很搶手的，是我大意了。”

月梧杯中的清酒在輕晃中泛起圈圈漣漪。“好了，都晚了，還是干杯吧。”

“干杯！”清酒的香醇在墨玉口中緩緩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