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與弟弟和歡歡他們喝酒、聊天直到凌晨三點多，世界杯的比賽仍如火如荼的撕扯，心靈早已困頓的疲累。早上不知幾點被電話吵醒，懶得接。還想睡，但分明已睡不著，人這個時候最舍不得離開床。拿起手機看，已經九點半了，又在床上賴了一會兒，一天就開始了。疲憊的疊加，是無以附加的疲憊，一直撐著，但我卻感覺竹竿已經很晚，隨時有折斷的危險，快撐不下去了。
因為這段時間和妻子的分歧，怕波及到老爸，昨天送他回去。我竟有些落寞，突然覺得有種特別失落的感覺。天正在下雨，中午時分，我執意要開車送他，為了不讓他感覺突兀，車上我們講了很多話。我和爸爸之間很少話，雙方都是沉默的人。現在我發覺自己話越來越少，不愿意講話。但爸爸因為上了年紀和寂寞的關系，有的時候會主動找我說話，說一些見聞及他的看法，我主要是聽，很少插話。因為年紀大了，他有些耳聾，但并不是全部都聾，分時段的。我有的時候同他講話，說得很大聲，他反而聽不見。沒事的時候，我在玩電腦游戲，他就坐在桌子旁邊，時間長了就會打盹。我知道，他那時喜歡和我在一起，又想不出什么話題，或是怕打擾我。人生當中，父子情深令我深深感動。父親節第二天，我開始寫《夏至前一天是父親節》，因為工作上的事情，沒有寫完，至今也沒有撥出時間把它寫完。我有許多事情都沒有做完，唐突的停在那里。
高中時代在八寶讀書，經常和張國杰在課間的時候散步去供銷社買《散文選刊》，然后拿回來如饑似渴地看。那時候沒有專門的書店，那個供銷社因為毗鄰學校，應該有書的市場，所以每期都會進來新的《散文選刊》，我和張國杰每次都會逛去買。有時經過發現新的一期還沒有來，竟然很失望。后來，我把那些看過的《散文選刊》用一根黑色的帳繩釘在一起，至于有幾本已經忘記了，帶在身邊，無聊的時候就翻出來看。去大平房復讀的時候也帶去了。那時候學校的住宿條件極差，三四十人住在一張上下鋪的通鋪上，我和張國杰、白朝陽三人住不慣，就到附近一家民房租了一小間。有個叫張國春的十二臺人，經常去我們租住的小房間玩，看了我那厚厚的《散文選刊》很喜歡，就借去看。最后還我的時候很舍不得，問能不能送給他。我說不能，因為我也很喜歡。沒想到這個人很不地道，竟然趁我不注意把那書偷走了。臨畢業前夕，收拾東西，左找右找也沒有找到，遂想起張同學，但已人去樓空。所以很為那些書惋惜，他也是愛書之人，孔乙己說竊書不算偷，實際上當時也沒怎么恨他，只要他能善待我的書，心內感激不已。我是愛書之人，但并非愛書如命之人，至今買過的書可以開圖書館了。但因平生漂泊不已，大多已散落，有的臨行前因書太沉便送給了那些與我一樣愛書的人。至今東北的老家那里、BJ、廈門到處都有我的書落腳，心里覺得著實對不起那些書。永輝超市一個好處是有匯文圖書超市，每經過二樓，我都會去轉轉。那天突然見到十幾年未見過的《散文選刊》，激動不已。如今這本《散文選刊》擺在我的案頭，令我想起了許多往事，許多人。在大平房畢業前夕，我和白朝陽燒了許多書和信件，現在也很難理解當時是一種什么心態，決絕？失望？失落？如今想起那火光中被燃燒后的灰燼，仍然無法釋懷。我們的青春也隨著那一場火走了，書散落在地球上的各個角落，人也散落在地球上的各個角落，卻終于不能看完每一個結局。炎炎夏季中午，我竟然聞到了秋天蕭瑟的味道。也許那是一場葬禮，為了那逝去的歲月，逝去的書籍，和不曾浮出水面的呼喚。這也是我為什么喜歡《城南舊事》里的那首歌：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突然很想媽媽，很想到她的墳前去坐一會兒。到了她墳前，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想默默地坐一會兒，給她磕磕頭。如今那墳墓該長滿了青草吧。當時間的長河將死別的慘烈滋味逐漸沖淡的時候，對女兒生離的思念又像一種快樂的痛一樣在生命中滋長。就很沖動的想回東北，給媽媽掃墓，帶著女兒一起回去。因為爸爸的緣故，我已經和大哥斷絕了關系，最后一次通話是嫂子給我打電話，說立明要結婚，問我能不能回去？當時妻子正懷著女兒，馬上要生產，我就拒絕了她。之后就沒有聯系了。所以我只能把替我掃墓的希望寄托在外甥劉濤身上，但是終究希望還是破滅了。現在我經常說的歸期是明年清明節的時候，先前還不太確定，越到后來越堅定，因為我不想放棄那一場久別的祭奠，那一場和媽媽靈魂最接近的交流。我竟然很少夢到媽媽，媽媽活著的時候只照了唯一的一張照片，還是和村里三位阿姨的合照。即使這唯一的照片，也在大哥建房子搬家時遺失了。記得有次回去讓大嫂找，她翻了半天，很失望的告訴我說沒找到。我知道她和我一樣焦急和惋惜，所以我沒有責備她。但那媽媽唯一的照片像一個怎么也解不開的疙瘩糾結在我心里。
很湊巧，最近新買的一期《讀者》里竟然有一篇《就是喜歡你》是選自我前面買的《散文選刊》里。如今兩本書摞在一起，如果它們有靈魂，該是怎樣一種緣分相逢的喜悅悸動呢？村上春樹說過“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我忽然感覺到那段文字是那么曠世優美，竟然有光芒在閃爍，映照著不知是誰的盈盈淚珠，可以看到美麗炫目的彩虹。生命里的綠水青山也莫過于此，曼妙且美麗，盡情享受那種美妙，也是享受生命本身。
《散文選刊》里那篇女兒為爸爸出書寫的序言《陳情表》令我很是欣慰，或許將來我的女兒也會為爸爸出一本書作序，那是無與倫比的命運的垂青和關愛。對女兒的深切的愛已經融入我的生命中的每個分子，我無法割舍，是那么強烈，那種愿意付出一切的濃熱的感覺常常令我迷失：面對著這個小生命的逐漸成長，是否會演變成無法遏制的溺愛呢？我常常警醒自己，女兒已經滿一周歲了，不能溺愛她。要讓她健康成長，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自己后面的生命將緊密的和女兒的成長聯系在一起，因此《致女兒的一封信》和這《曠野拾零》要堅持寫下去，點滴記錄女兒的成長歷程。
二姐的女兒麗穎去年讀了大學，我一直牽掛著。因為我知道那段時期的感覺：自卑、迷惘，很容易偏離人生的航向。我抽了點時間給她寫了封電子郵件發到她的郵箱里。前兩天她回信了，很懂事的孩子，恰巧我正在看寫梅麗爾·斯特里普的一篇文章，里面有段話是斯特里普總結大學期間的話，非常適合送給麗穎：“大學時期是我心智、思想、想象力發生轉變的重要時期。我們的外表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我們的思想、所辯論的議題、所學到的東西、所發現的新知和談笑時候的話題，這些東西才讓我感到自己成了真正的人，而不是一個簡單的女性，或是孩子。我發現了自己性格中的好品質，就是在大學的那樣一個朋友圈子里，我學會了自信，不再需要他人廉價的欣賞或與別人無意義的競爭什么。”但愿我的信和這些話能讓她在大學時光少走些彎路，為自己的人生汲取到足夠的營養。
官橋房東后院是一大片空曠的草地，房東在就近的地方種了一些荷花，一片片圓圓的荷葉彰顯著生命的蒼翠，煞是好看。更遠的地方則是一群馬在悠閑地吃草。第一次見到這景象讓我疑似到了呼倫貝爾草原。在這個生活節奏也相對悠閑的小鎮上，有的時候開車會遇見牽馬的人，我很難想象這些養馬的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養馬，但那些或遠或近鑲嵌在草地上的馬匹，確實構成了一幅很養眼的畫卷。幾次到官橋的那家東北菜館吃飯，純正的東北人，做的東北菜也很地道。最吸引我的是墻上那幅雪景圖：很愜意的木屋上蓋滿了白雪，旁邊是結滿了樹掛的楊樹，木柵欄后還拴著一匹黃色的馬。那種寒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勾起了旅人故鄉的夢境。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東北在我的夢里漸行漸遠，但那樣一幅有雪的圖畫將我的思緒一下拉回了那里，仿佛東北觸手可及。即便是做夢，也不那么遙遠了。到了南方后，我仍保留了一些東北人的習慣，比如愛吃東北菜、穿布鞋。這個布鞋在我的感覺中是世界上最舒適的鞋，但南方多雨，不能天天穿布鞋。穿布鞋不捂腳，與大地又接觸的比較近，讓人舒服而踏實。說道布鞋又懷念起北方特有的塑料底布鞋，葛優演的《沒完沒了》里有一個摔倒的鏡頭，葛優的腳上赫然穿著一雙紅塑料底布鞋，讓我一直抹不掉自己的布鞋情結。那年小熊回老家，給我帶回一雙他媽媽手工納鞋底做成的布鞋，那雙布鞋我一直保留著，不舍得穿。以后，很少有人會納鞋底了，更沒人會做布鞋了。
現在我對于茶的依戀已經到了無法割舍的程度，近段時間尤喜飲綠茶，看著茶葉在白瓷的茶碗中舒張伸展，一種芳香縈繞心頭。閩南的茶文化非常不錯，慢慢的我正在接受并且迷戀它。每天如果喝不到沸水煮泡的綠茶，生活中便少了一種樂趣，而且是一種致命的樂趣。
很喜歡阿成的行文風格，自然親切，沒有某些作家故作的深沉和無病的呻吟。有時候不妨樸實一點、憨厚一點、自然一點，那么故作深沉和無病呻吟，令人作嘔，也制造視覺垃圾，與其浪費自己抽象的腦細胞，不如不做。
對面的福利彩票又將廣告的喇叭打開，整條街道都充斥在關于福利彩票的女聲介紹里。我又被拉回了滾滾紅塵。天氣陰郁，有些發黑，今年南方的暴雨像一場曠日持久的圍城，誰也不知道會持續到什么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