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環警署審訊室,1990年11月5日22:00
張明遠的皮鞋尖在地面敲出煩躁的節奏,勞力士手表在白熾燈下泛著冷光。葉漫新盯著他鎖骨下方的錨形紋身,想起周雨彤日記里的話:“他說錨是水手的信仰,能讓漂泊的船找到方向?!?/p>
“上周三晚八點至十點,你在青衣島船廠做什么?”湯實倫的聲音像塊冷鐵,“監控顯示你拖著行李箱進入,卻空著手離開?!?/p>
“我說了,去拿釣魚裝備。”張明遠叼著雪茄,煙霧繚繞中眼神陰鷙,“箱子里裝的是魚餌,我嫌臭就扔了?!?/p>
葉漫新突然湊近,警服紐扣幾乎貼上他的襯衫:“魚餌需要用福爾馬林浸泡?船廠地面的硫酸殘留怎么解釋?”
兇手的瞳孔驟縮,雪茄煙灰掉在審訊記錄上:“警司們想栽贓,不如先查查我父親的競爭對手?!彼鋈恍α耍奥犝f林氏航運最近在競標政府港口工程,有人想借此搞臭我們家名聲?!?/p>
重案組辦公室,23:15
“張明遠在轉移視線。”王成旺往茶杯里添菊花,“但他提到的港口工程招標,確實有幾家企業覬覦已久,包括他的堂兄張明輝。”
“但動機最直接的還是遺產爭奪。”李宗克翻動林氏家族族譜,“林仁錦的遺囑將30%股份留給私生子,張明遠作為嫡子,可能認為周雨彤是私生子的眼線。”
丁馳突然舉著便簽本沖進辦公室:“Madam!我打聽到張明遠的游艇上個月送修過,換了個新羅盤!”他的警服口袋里露出半截船廠維修單,“維修師傅說,舊羅盤上有血跡?!?/p>
葉漫新的后背瞬間繃緊。她想起在游艇儲藏室觸到的羅盤擺件,邊緣確實有不規則的褐色痕跡——那時她以為是銹跡,現在看來,可能是周雨彤的血跡。
“走,再搜一次游艇。”湯實倫抓起警帽,目光掃過女主,“這次帶老吳去,用魯米諾試劑?!?/p>
淺水灣游艇俱樂部,00:30
月光灑在“海之夢”甲板上,老吳蹲著噴灑魯米諾試劑,船體欄桿瞬間泛起藍光——那是被擦拭過的血跡。
“這里、儲藏室地板、羅盤底座?!崩蠀堑穆曇衾飵еd奮,“血型如果和周雨彤吻合,就是直接證據。”
葉漫新扶著欄桿,海風掀起她的警服下擺。她觸到欄桿縫隙里的碎發——染過的棕黃色,和陳振邦案的碎發顏色一致。閃現畫面突然襲來:張明遠揪著周雨彤的頭發,將她的頭撞向羅盤,收音機里《鐵血丹心》的旋律被尖叫聲切割。
“兇手作案時戴著皮手套,但扯掉了受害者的假發。”她輕聲說,“周雨彤染過頭發,張明遠知道這點,所以故意留下碎發,想誤導我們以為兇手是女性。”
湯實倫轉頭看她,眼神復雜:“你的聯想能力......總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細節?!?/p>
法證實驗室,02:00
老吳將血型報告拍在桌上:“欄桿血跡是AB型,周雨彤是O型?!彼屏送蒲坨R,“不是受害者的血,可能是兇手的?!?/p>
“張明遠是A型血。”李宗克翻著嫌疑人檔案,“那血跡......”
“是張明遠的堂兄張明輝。”葉漫新突然開口,“他上周在家族聚會上和張明遠動手,被劃破手臂——我在林仁錦的生日照片里看到了。”
湯實倫的大哥大突然響起,臉色凝重:“張明輝剛被發現死在尖沙咀公寓,胸口插著把船錨形狀的鎮紙?!?/p>
尖沙咀公寓,03:45
張明輝的尸體趴在書桌前,鎮紙穿透心臟,血液浸透了桌上的港口工程標書。葉漫新觸到他右手食指時,閃現畫面:張明遠笑著遞給他一杯紅酒,背后的收音機正在播放《上海灘》。
“毒殺在先,偽造現場在后。”她指著死者發紫的嘴唇,“鎮紙傷口沒有生活反應,他在被刺前已經中毒?!?/p>
王成旺蹲在尸體旁,用放大鏡觀察:“桌上有兩杯紅酒,一杯有氰化物殘留。張明遠可能假裝和解,毒殺堂兄后布置成仇殺現場?!?/p>
丁馳舉著手機從陽臺跑來:“Madam!陽臺欄桿有攀爬痕跡,樓下垃圾桶里發現帶血的皮手套!”
葉漫新看著手套上的錨形刺繡,想起張明遠游艇上的水手制服——每個水手都有這樣的手套。她忽然明白,張明遠不僅想擺脫周雨彤,還想借此除掉商業對手,一箭雙雕。
警署停車場,05:00
湯實倫靠在車門上,西裝領帶歪得厲害,卻在看見女主時,下意識想調整。
“別管領帶了。”她疲憊地笑了笑,“反正你歪著更好看?!?/p>
他愣住,耳尖微熱:“你好像總是能注意到這些細節?!?/p>
“因為組長是團隊的門面。”她轉身走向警車,卻在開門時頓住,“其實......我羨慕你能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凝視著她的背影,忽然說:“你已經做得很好?!?/p>
新記茶餐廳,07:00
明仔趴在桌上,揉著眼睛:“姐,你昨晚又沒回家?”
“抱歉,有案子?!比~漫新咬著菠蘿油,聽著母親在廚房熬湯的聲音,“今天放學帶你去買漫畫書好不好?”
“好耶!”明仔瞬間清醒,“姐是不是又抓到大壞蛋了?我同學說你是警隊的女超人!”
榮叔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沾著面粉:“少吹牛,快吃飯?!钡旖堑男σ獬鲑u了他。
淑芬姐端著湯過來,往女兒碗里添了個煎蛋:“多吃點,看你瘦的。當警察也要注意身體。”
“知道了媽?!比~漫新喝著湯,聽著熟悉的鑊氣聲,忽然感到一陣溫暖。這種煙火氣,是她穿越后最珍惜的東西。
重案組辦公室,09:00
“張明遠的水手招供了?!标惞庖沃浺魩?,“他幫忙處理了周雨彤的尸體,還偽造了張明輝的攀爬痕跡。”
“但張明遠本人還在狡辯?!崩钭诳税櫭迹八穆蓭熣f我們濫用職權,要求釋放?!?/p>
葉漫新盯著白板上的照片,忽然想起周雨彤公寓的香奈兒五號香水——那瓶香水的味道,和張明遠審訊室里的雪茄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的氣息。
“丁馳,去查張明遠常去的雪茄吧?!彼テ鹁?,“光耀,聯系海關,查他最近的出入境記錄?!?/p>
半島酒店雪茄吧,11:30
張明遠坐在真皮沙發上,面前擺著一杯威士忌:“警司們還沒放棄?我以為你們該去查張明輝的商業對手了?!?/p>
“我們查過了?!比~漫新坐下,警服面料摩擦沙發發出輕響,“但他們都有不在場證明,不像你——”她頓了頓,“上周四凌晨三點在海關出境,去了澳門?!?/p>
兇手的手指捏緊威士忌杯:“我去談生意,有什么問題?”
“問題在于,”湯實倫推門而入,手里攥著海關記錄,“你帶了個空行李箱出境,卻在返回時多了個LV包——周雨彤的遺物,現在在法證處驗指紋?!?/p>
審訊室,14:00
張明遠的防線終于崩潰,雪茄在煙灰缸里熄滅:“周雨彤懷孕了,她想生下來!一旦孩子出生,我的股份就會被稀釋......”
“所以你先在游艇上用羅盤砸暈她,再用硫酸處理尸體,最后拋進海里。”葉漫新翻開法醫報告,“為了誤導我們,你故意留下男性碎發,又殺了堂兄轉移視線?!?/p>
“那老東西偏心!”張明遠突然吼道,“私生子憑什么和我爭?!”
湯實倫猛地拍桌:“但你不該用那么殘忍的手段!周雨彤才25歲,她的孩子......”他沒說下去,轉身走出審訊室。
警署走廊,15:15
葉漫新靠著墻,聽著審訊室里的喊聲,忽然感到一陣惡心。湯實倫遞來一顆薄荷糖,指尖觸到她的掌心:“去透透氣吧。”
“你早就知道他會殺堂兄?”她抬頭看他,薄荷糖在嘴里化成尖銳的棱角。
“我猜他不會滿足于只殺情婦?!彼巴獾乃{天,“有些人的欲望,就像維多利亞港的海水,永遠填不滿?!?/p>
她忽然想起陳振邦在獄中說的“黑暗永存”,輕聲說:“但我們能做的,就是讓這些欲望無法見光?!?/p>
他轉頭看她,目光灼灼:“所以我們才需要你這樣的警探?!?/p>
維多利亞港碼頭,18:00
夕陽將海面染成金色,葉漫新望著遠處的貨輪,想起周雨彤日記里的“海上日出”。湯實倫站在她身邊,西裝領帶被海風吹得歪斜。
“張明遠的律師會申請精神鑒定?!彼穆曇衾飵еv,“但我會盯著,不讓他逃脫?!?/p>
“我相信你?!彼p聲說,海風掀起她的發絲,“就像你相信我的推理一樣。”
他笑了,笑容里帶著釋然:“其實我一直想問......你的那些‘推理’,是不是......”
“是不是很像通靈?”她轉頭看他,嘴角上揚,“或許是因為我運氣好?!?/p>
他還想說什么,丁馳的喊聲從身后傳來:“組長!Madam!旺哥說今晚去新龍記慶功,他請客!”
“來了!”她笑著回應,轉身時警服下擺掃過他的褲腳。他望著她的背影,忽然伸手摸了摸歪掉的領帶——這次,他決定不糾正它。